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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实践感言 物电学院 孙振芮】社会实践感言

来源:物理与电子信息学院团委发布时间:2025-07-21

推开那扇斑驳的木门时,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落在藤椅上,87岁的周老先生正用布满老年斑的手摩挲着一个掉漆的搪瓷缸。缸身印着的“劳动最光荣”五个字早已模糊,却在他指尖的触碰下,抖落出半个多世纪的风尘。这场始于课堂任务的采访实践,最终变成了一次穿越时光的对话,让我在老人的皱纹里读懂了岁月的重量,在泛黄的记忆中看清了时代的轮廓。

采访前的准备总带着几分功利。我在笔记本上列满了关于“大跃进”“知青下乡”的标准问题,像拆解历史课本一样规划着对话的框架。可当79岁的李奶奶从樟木箱底翻出一件打满补丁的的确良衬衫时,那些刻板的问题突然失去了意义。“这是我1972年结婚时穿的,当时要凭布票买,为了凑够三尺布,邻居王婶把她儿子的口粮票匀给了我。”她的手指抚过衬衫领口磨出的毛边,眼里的光比任何史料都鲜活。

原来历史从不是冰冷的年份和事件的堆砌。在张爷爷讲述1963年抗洪救灾的故事里,我听到的不是“战胜自然灾害”的宏观叙事,而是他背着发高烧的孩童蹚过齐腰洪水时,脚底被碎石划破的刺痛;是村民们分食一块干粮时,彼此眼里的泪光。这些被正史忽略的细节,藏在老人的味觉记忆里、皮肤的疤痕里、珍藏的老物件里,构成了最生动的“民间史诗”。

我们总以为老人的唠叨是岁月的絮语,却忘了他们口中的“想当年”,正是我们正在书写的“历史”。当92岁的赵奶奶指着墙上的黑白照片,一一叫出1954年合作社里每个社员的名字时,我突然明白:所谓传承,不过是有人记得那些被时光冲淡的名字,有人愿意倾听那些即将被遗忘的故事。

采访中最动人的,往往是那些偏离“主题”的瞬间。68岁的王大爷本应讲述他作为乡村教师的经历,却突然聊起1980年第一次骑摩托车去县城的情景。“车是借的,一路颠簸,挡风镜上全是泥点。可看着路边的麦子地往后退,心里像揣了只兔子——原来世界能跑得这么快。”他说着,忽然孩子般笑起来,眼角的皱纹堆成了沟壑,里面盛着的却是少年人的雀跃。

这些不经意的片段,像散落在时光里的珍珠。李奶奶会因为想起1998年儿子第一次寄来的手机而红了眼眶,“他在深圳打工,电话里说‘妈,以后想我了就按这个绿键’,我攥着那玩意儿,一夜没敢睡”;张爷爷回忆起1977年恢复高考时,蹲在考场外的槐树下啃干馒头,“手冻得握不住笔,可心里烧得慌,觉得日子突然有了盼头”。

他们的故事里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,却藏着最朴素的生命力量。当周老先生说“这辈子没干过啥大事,就守着一家老小平平安安”时,阳光刚好掠过他的银发。我忽然懂得,所谓伟大,从来不止于载入史册的功绩,更在于普通人在时代浪潮中,守住烟火气的坚韧。那些在岁月里沉淀下来的从容、豁达、对生活的热忱,正是时间馈赠给我们的礼物。

采访到第三周时,我发现自己的问题越来越少,倾听的时间越来越多。起初为了“完成任务”而做的记录,渐渐变成了发自内心的共鸣。当00后的我抱怨“内卷”时,72岁的陈奶奶笑着说:“我们年轻时也卷啊,挣工分要比谁割的麦子多,读书要比谁背的课文熟。可再累,晚上躺在炕上,想着明天的太阳,就觉得有奔头。”

这种跨越年龄的对话,消解了我对“代沟”的偏见。我们总以为老人不懂“996”“短视频”,却忘了他们经历过的时代变革,比我们想象的更剧烈。王大爷用“就像当年突然有了电灯,现在突然有了手机”来理解科技的迭代,李奶奶把“直播带货”比作“以前走街串巷的货郎,只不过换了个吆喝的地儿”。他们用自己的人生经验,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困惑提供了另一种注解。

最难忘的是采访结束时,赵奶奶把那本泛黄的相册塞到我手里:“你把这些故事记下来吧,我孙子不爱听,可总有人该知道。”那一刻我突然明白,采访不是单向的“索取”,而是代际之间的“接力”——我们接过老人手中的记忆火炬,让那些即将熄灭的故事,在新的时代里继续发光。

整理采访录音时,总能听到一些细碎的声音:搪瓷缸碰撞桌面的轻响、翻找老物件时的窸窣声、回忆起往事时的轻叹。这些声音比任何文字都更有温度,提醒着我这场实践的意义。我们记录的不仅是故事,更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如何与时代相拥、碰撞、共生的轨迹。

如今那扇斑驳的木门依然会在午后敞开,老人们的故事还在继续。有时路过,我会进去坐一会儿,听他们讲最近的琐事:张爷爷学会了用智能手机视频,李奶奶的孙子带她去了趟游乐园。这些“当下”的片段,终将成为未来的“往事”,而我们,既是倾听者,也是被倾听的人。

这场采访实践教会我的,从来不是如何提问、如何记录,而是如何带着敬畏之心对待时光,如何用真诚去连接彼此。当我们俯身倾听老人的故事时,其实是在打捞散落在岁月里的星辰,它们或许微弱,却足以照亮我们前行的路。而那些未说完的话、未讲完的故事,都在提醒我们:对话从未结束,传承正在进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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