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门前的灯光

记忆中，老家门前总有一盏灯。那是一盏老式的白炽灯，悬挂在低矮的屋檐下，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，光线算不得明亮，甚至有些昏黄。但在无数个日暮向晚的时刻，它总是准时亮起，将那一片小小的天地温柔地笼罩起来。

小时候，那灯光是归家的号角。每当我在外疯玩，踏着暮色跑回巷口，只要远远瞧见那一点晕开的光斑，心里便瞬间踏实了。母亲常在灯下等我，身影被灯光拉得老长。她会接过我沉甸甸的书包，拍掉我身上的尘土，然后牵着我的手走进那片光亮里。灯光下的晚餐，碗里升腾的热气似乎都带着暖融融的色泽，普通的家常菜也因此变得格外香甜。那时觉得，全世界最安全、最温暖的地方，就是这盏灯所照亮的一方小小门庭。

后来离家求学，那盏灯成了我心头最柔软的牵挂。每次打电话回家，母亲总会说：“门口那盏灯，我一直给你留着呢，你哪天回来，远远就能看见。”我仿佛能看见，在无数个我未曾归家的夜晚，那盏灯依旧固执地亮着，像一只永不疲倦的眼睛，守望着一条空荡荡的巷子，一份沉甸甸的期盼。它不再仅仅是一盏灯，而是化作了家的符号，是无声的守候，是永远为我留有一席之地的港湾。

前些日子回家，发现那盏老旧的白炽灯终于被换成了明亮节能的LED灯，将门前照得恍如白昼。我站在那片雪亮的光里，心头却泛起一丝莫名的失落。母亲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，轻声说：“亮是亮了，可总觉得少了点味道。”我忽然明白，我所眷恋的，从来不是那盏灯本身，而是灯下等待我的人，是那昏黄光影里所包裹的、独一无二的温情。那光虽暗，却足以照亮我所有的归途。

我知道，无论我走多远，身后永远会有一盏灯为我而亮。那光，在我心里，永不熄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