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厨房窗台上的月光

每周三晚的视频通话，妈妈的开场白永远是举着手机绕厨房转一圈：“今天炖了你爱吃的萝卜牛腩汤，你上次说想喝的；窗台这盆薄荷又冒新叶了，等你回来摘了泡蜂蜜水。”镜头晃过灶台时，我总能精准捕捉到窗台上那盏米白色旧台灯——是小学三年级我缠着她买的，灯杆早掉了漆，可暖黄色的光还和从前一样：那时候我趴在窗台写作业，她就在旁边的菜板上择菜，不锈钢盆里的青菜叶簌簌响，月光顺着老式铝合金窗棂落进来，一半铺在我的算术练习册上，一半浸着她指尖沾的葱花。

上个月降温那晚，我裹着薄被子在视频里打了个喷嚏，随口提了句“宿舍被子有点压不住风”。结果周末就收到个鼓囊囊的快递：拆开是晒得暖乎乎的棉被，被套是我去年看中没舍得买的格纹款，夹层里还塞着袋真空包装的糖炒栗子，袋口夹着张便签，字是她特意写得工工整整的：“趁热吃，皮我都剥好了，凉了就用热水泡一分钟。”视频里她揉着发红的指尖笑：“早上六点去排的队，刚出锅的最甜，怕凉了特意找老板要了保温袋。”我咬开绵密的栗子仁时，忽然想起小时候她也是这样：把剥好的石榴籽码在白瓷盘里，颗颗都裹着她指尖的温度，连籽里的汁水都比外面买的甜。

上周她发了条仅我可见的朋友圈，是厨房窗台的新照片：月光落在刚洗好的草莓上，颗颗都带着水珠，旁边摆着我去年生日送她的保温杯，杯身还贴着我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“爱心”贴纸。配文只有五个字：“等你周末回。”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牵挂，从不是轰轰烈烈的句子，而是藏在厨房的烟火里、窗台的月光里，藏在每一次“多吃点”“别着凉”的碎碎念里——那是比任何文学修辞都柔软的，专属于我们的，被时光焐热的温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