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些冰凉的月亮在天空晃啊晃,它的眼泪遗留在我走了十几年的道路上。我又看见他一个人站在小店铺前忙碌着,他是夜市喧嚷烟火里独一份的冷清,他用一幅幅糖画告诉我,什么是翫日愒月的生活里亘古不变的初心。
从郊区往前走,道路渐渐变得狭窄起来,连房屋都紧紧地挨在一起,市中心有许许多多的临时店铺,大多是花花绿绿的招牌旁摆一辆手推车,然后开始一天的贩卖,各种铁板上的油滋滋作响,而我却只能苦着一张脸跑出这片熏气中,我实在讨厌这样的味道。就在我人生中的前几年,我仍然固执的认为这条街如此无趣,可那一次我才知道,其实不然。
陈旧的秋风在回忆里搜刮着,那是我独自乘公交车回家的夜晚,我来到这条巷子。这里已经空无一人了,喧闹的声音全然归于平静,可当我拐过一个弯,有一家简陋的店铺依然开着张。我驻足一会,看着门口的牌匾已经很老了,模糊到看不清字迹。“麻烦给我来一份糖画,稍微小一点就行”我说到。这时,有一个老爷爷从里面走出来,穿着灰色的老头衫,身型单薄且佝偻着,他的一边骨头突出来,另一边凹进去,给我留下了不小的影响。
随后他点点头,开始做糖画。我看他拿着铁勺的手顿了顿,然后一笔一划完成他手下的糖,他动作很慢但是不迟缓。我看见如果他画到流畅的时候,他会轻轻笑一笑,然后又蹙着眉完成接下来的图。他的身体与黑夜混在一起,一眼看去只剩下孤独的星子在闪,我想他也是孤独的吧。我自小在这片土地生活,可从未注意过他,他淡定从容地生活着,一声不吭的、默默的在那片热闹后做一个手艺人。
“爷爷,您在这儿几年啦?”我忍不住问到,他看了一眼我笑着说:“可能有三四十年,大概吧。”秋风吹起他垂在耳边的银丝,吹在甜腻腻的糖画上,等到我拿到糖画街道已经没人了,他说我是他今天最后一个客户了,索性给我画了一副今晚的月色。
“爷爷,那您今天有多少客户呀?”
“两个,一个我孙女,另一个就是你。”
我听到这时沉默了,看向他的眼,依旧是波澜不惊,坚定地回望我,仿佛告诉我这三四十年来他所坚守的初心。片刻的黯然后我朝他挥挥手道别,我以为他也将要回家了,没想到他还是站在只有一块防粘的白板前揉着明天要用的糖。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,这样朝乾夕惕亦无怨无悔的人。那一瞬间,他给我的印象不再是年事已高的模样,而是高大的、坚毅的。
他在做糖画的路上慢慢走,他的背影好像再诉说着:“我不赶什么浪潮,也不搭什么船,我自己有海。”确实如此,耳机里陈粒的歌曲完美地诠释了他的一生与初心。他选择一个人隐退众人之后,不随波逐流也拒绝和光同尘,他站在夜晚里,自己给自己酿一片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