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“纂就前绪,滋兰九畹”的队旗第一次在丰县华山镇中心小学的操场上舒展,风掠过布料发出簌簌的声响,我望着孩子们在阳光下奔跑的身影,忽然读懂了这队名里藏着的深意——前辈们播撒的教育火种,正等着我们用热忱接续;而每一颗跳动的童心,都像田埂边待培的兰草,只盼一场温柔的滋养。
初到华山镇,望着陌生的校园,我心里满是忐忑,担心自己的手语教学难以被孩子们接受;好在队友们察觉我的不安,用玩笑缓解我的紧张,一起备课、分享点子,让我渐渐放松下来;站上讲台时,腿虽仍发颤,但当看到孩子们好奇又热切的眼神,跟着我笨拙地模仿手势,甚至主动与同学用刚学的“朋友”手势互动,我便安定下来,也明白有队友同行,再难的第一步也能轻快迈出。
支教最后一天的汇报表演,学校礼堂里挤满了人。我们原本只是想办一场简单的汇报演出,但当《萱草花》的旋律响起,孩子们排着不太整齐的队伍,仰着小脸轻轻哼唱:“高高的青山上,萱草花开放……”领唱的小姑娘声音带着哭腔,却始终没让眼泪掉下来,后排几个平时调皮的男孩,嘴巴张得圆圆的,睫毛上却挂着亮晶晶的光。
不知是谁先红了眼眶,接着抽泣声在我们中间蔓延开来。我望着孩子们认真的模样,忽然想起刚来时的路。火车摇摇晃晃穿过成片的玉米地,我攥着口袋里的手语词卡,反复琢磨“你好”“谢谢”的手势会不会太生硬,担心这些从未接触过手语的孩子会觉得枯燥。那时窗外的风掀起绿色的浪,我心里却像揣着颗没底的石子,连呼吸都带着点小心翼翼。
可此刻,听着他们唱“采一朵,送给我,小小的姑娘”,忽然就想起课间时,总有孩子追着我学“想念”的手势——把掌心贴在胸口轻轻转圈。那个女孩当时歪着头问:“老师,想念是不是就像这样,在心里转圈圈?”我笑着点头,她便把这个动作练了一遍又一遍,直到能做得又快又稳。
原来有些牵挂从不需要刻意排练,就像他们此刻唱的歌,像我教过的那些手势,早就在朝夕相处里,悄悄长成了心里的藤蔓。火车来时载着我的忐忑,而此刻,这歌声里藏着的不舍,比来时的路更长,也更沉。
我知道,这段支教经历会成为我人生里最温润的收藏。它让我明白,所谓成长,就是带着一份被需要的责任,在付出中收获滚烫的感动,在陪伴中学会沉甸甸的担当。而那些在华山脚下种下的“兰草”,终将在时光里汲取阳光雨露,在某个不经意的清晨,带着我们的惦念,开出属于他们的、独一无二的春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