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出烟台莱山区乡村幼儿园的大门时,夕阳正把操场的影子拉得很长。怀里揣着孩子们塞来的、边角有些歪扭的纸青蛙,掌心似乎还留着他们小手的温度——这场以“乡村振兴”为名的实践,最终在童真的笑声里,给了我最生动的答案。
出发前总觉得“乡村振兴”是宏大的命题,是产业发展的报表,是基础设施的图纸。直到今天蹲在幼儿园的塑胶地上,看着三十多个孩子围着我们七嘴八舌地问“哥哥姐姐带了什么玩具”,才突然明白:那些藏在数字背后的“振兴”,最终都要落到这些奔跑的小身影上。园长说,村里大半青壮年在外务工,不少孩子跟着祖辈生活,幼儿园里最缺的不是滑梯和绘本,是能陪他们疯跑、听他们碎碎念的陪伴。这话像根细针,轻轻刺破了我对“实践”的刻板想象。
老鹰捉小鸡的游戏里,我自告奋勇当“鸡妈妈”。起初总怕动作太大会撞到孩子,直到身后传来一串“姐姐快跑”的呼喊——那个总低着头的小女孩萌萌,正攥着我的衣角用力往前拽。她的辫子随着跑动扫过我的手背,带着洗发水的淡淡香味。当“老鹰”扑过来时,她突然踮起脚喊“我来保护姐姐”,小小的身子努力往前挺的样子,让我鼻子一阵发酸。原来陪伴从不是单向的给予,这些孩子在用最纯粹的信任,教会我们什么是勇敢。
手工课上的插曲更让我难忘。教孩子们折千纸鹤时,5岁的乐乐总把翅膀折反。我蹲下来帮他调整,他突然指着我衣服上的校徽问:“大哥哥,你读书的地方有这么大的操场吗?”我说城里的学校有更大的操场,还有游泳池和实验室。他眨着眼睛说:“等我长大了,也要去有游泳池的地方读书,然后回来教弟弟妹妹。”那一刻,窗外的蝉鸣好像都停了。我忽然懂得,乡村振兴最动人的图景,不是高楼拔地而起,而是这些眼睛里闪着光的孩子,愿意把看过的世界,再带回这片土地。
离园时,萌萌把一张画塞给我。纸上是歪歪扭扭的太阳,底下画着七个小人手拉手,其中两个戴着和我们一样的红马甲。“这是你们,”她指着画,小奶音认真得可爱,“下次来教我们画飞机好不好?”我用力点头,却不敢说“再见”——怕这两个字太轻,载不动孩子们沉甸甸的期待。园长说,我们带来的不仅是一下午的热闹,是让孩子们知道“外面有人惦记着他们”。这份惦记,或许就是埋下的种子。
回程的车上,队友们都没怎么说话。有人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,有人摩挲着口袋里的纸青蛙。原来乡村振兴从不是抽象的口号,它是萌萌攥紧衣角的力量,是乐乐眼里的游泳池,是孩子们说“我要回来”时的笃定。我们总说要为乡村做些什么,到头来却发现,是这些孩子让我们看清:所谓振兴,不过是让每双眼睛都有光,让每份期待都有回响。
夕阳落进车窗时,我悄悄把萌萌的画夹进笔记本。或许未来某天,当我再读到“乡村振兴”的报道,脑海里不会先浮现数据和蓝图,而是会想起今天的风、今天的笑,和孩子们手心的温度——那才是振兴最本真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