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月的热浪裹挟着蝉鸣涌进凤莱驿会议室的每个角落。空调的冷风在唇齿间凝成白雾,却驱不散心头渐起的肃穆。当投影仪的光束刺破昏暗,那些尘封的往事便如星子般在历史的夜幕上渐次亮起。
钱学森先生的面容在屏幕上浮现。我看见他在帕萨迪纳的别墅书房里,手指抚过那台德国制造的显微镜,最终却将十五年的研究笔记付之一炬。火焰舔舐纸页的阴影里,是一个学者对故土最决绝的告别。而邓稼先先生隐入戈壁的身影,则像一粒倔强的沙棘种子,在罗布泊的朔风中扎下根来。当主讲人说到他弥留之际那句"死而无憾"时,会议室里此起彼伏的抽泣声,恰似戈壁滩上忽然而至的夜雨。
我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冰冷的曲面。这方寸之间的数字世界,原来与六十年前帐篷里的算盘珠血脉相连。照片里那些被煤油灯拉长的身影,正用冻裂的手指拨动算珠,在漫天风沙中演算民族的未来。他们像胡杨般将根系深深扎进盐碱地,而我们今日的每一条光纤,每一组数据,都是从那贫瘠土壤里生长出的新芽。
走出会议室时,正午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。恍惚间,我看见无数年轻的身影在热浪中跋涉——他们背着经纬仪,拖着铅垂线,朝着蘑菇云升起的方向坚定前行。手机在掌心微微发烫,仿佛一块承载着双重温度的烙铁,一面烙印着过往的峥嵘,一面温暖着未来的征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