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吹过林梢,借着东方刚刚升起的晨光的照拂,我们总以为这目光所及得一草一木皆是可以来日方长。
童年上下学的路,总是柳绿花红、路两边的庄稼地或是生机勃勃得翠绿一片或是金色麦浪滚滚,最重要的是那辆载我驶向目的地的墨绿色电动三轮车,爷爷还在后面扎了个拱形的棚子,遮风避雨。就这样,那小小的方寸之地成了我的专属,而爷爷就是我的专属司机。透过拱形棚子看到的风景也是拱形大小,看杨柏抽芽、万物生发,云卷云舒,斗转星移,听爷爷唠唠叨叨,我总以为这些都可以来日方长。
白驹一晃,我去了县城的高中,爷爷的小三轮再也不够用了,我的专属司机只好“退休”在家。后来的日子就变成了爷爷奶奶掐着手指数着日子等我回家。灯光、饺子、方手帕中的零钱,那三年里我总以为这些都会来日方长。
爷爷其实是个急脾气的人。每年暑假姑姑一家都会回爷爷家过暑假,饭桌上总是少不了小孩子们的吵吵闹闹,爷爷被吵得不行,凶了几个小孩儿几句,自诩正义的我立马为几个弟弟妹妹鸣不平,语气自然也谈不上多好。爷爷沉默了下来,饭桌上又恢复了吵闹,看着默默扒饭的爷爷,我的心里没有胜利的快感,唯有后悔与愧疚如潮水般席卷向我。我的道歉最终如往常那般没有说出口,只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以后不可为。我以为这些都可以来日方长的。
再后来啊,三年时光又在指缝间流过了,高考、填志愿、查结果,我被一个冷门专业录取了,面对全家没完没了的指责,只有爷爷像个护崽子的大公鸡冲着全家大喊“你们想把孩子逼死吗!”无论我变成什么样,爷爷都坚定地维护我,我总以为这可以来日方长。
婚丧嫁娶,曾经这些都离我太远,并且我从不认为它们会跟我扯上关系。日子如流水,潺潺流过,表面平整如镜,我也背上了行囊,离开家乡。在大学里,我正怀着对未来的期待四处张望。噩耗却如石子投湖,打破了我平静的生活—爷爷病了。短短半年,癌症恶化,爷爷一生未曾踏出小城镇半步,借着病情的“光 ,生命最后时刻看到了大城市的灯光。看着大城市的盏盏华灯,确实漂亮。年少时我也曾许诺会带爷爷去看大城市的风光,我以为可以来日方长。
三百六十五天,度过了十年的时间;三百六十五天,我想把日历重新置回原点。可是这世上没有人会魔法,只能笑看岁月无情抹杀,带走你我他。
白驹一晃,少年化老朽,总以为来日方长,却忘了世事无常,别在不慌不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