〈散文〉青灰瓦上

烟台莱山的雪，是揉着黄海的潮声、裹着凤凰山的松涛来的，不似芝罘湾的雪带着浓醇的海腥，却多了几分山林与都市相融的温柔，洋洋洒洒落在观海路的行道树间，覆在凤凰山的石阶上，也栖在大学城的窗沿，把莱山的冬日揉成了一幅松软的画。

晨起走在迎春大街，雪片落在法国梧桐的枝桠上，把光秃秃的枝干裹成了银条，风一吹，雪沫簌簌落下，砸在行人的围巾上。马路对面的烟台大学，校门旁的雪松早被雪压弯了腰，操场上有学生踩着雪奔跑，脚印在雪地里歪歪扭扭，像撒了一地的小诗。教学楼的玻璃上凝着雾气，映着窗外的雪，教室里的读书声混着风雪声飘出来，成了莱山冬日最鲜活的调子。

拾级而上凤凰山，雪把石阶的棱角磨得柔软，踩上去咯吱作响，像是山在轻声回应。松针间挂着的雪团，远看像缀了满树的白绒球，偶尔有山雀扑棱着翅膀掠过，震落的雪沫落在肩头，凉丝丝的，却带着松针的清苦香气。站在山顶的观景台，能看见远处的黄海泛着淡灰的光，雪雾把海与天连在一起，莱山的楼宇错落分布在雪地里，红顶白墙嵌在银白的底色里，像不小心打翻了的调色盘。

傍晚的莱山，雪色里藏着烟火气。大学城旁的小吃街，摊主掀开棉门帘时，暖黄的灯光混着烤地瓜的甜香涌出来，雪落在滚烫的烤炉上，滋滋地化成水汽。路边的便利店摆着热饮，推门时风铃叮当作响，店员把热姜茶递过来，杯壁的温度驱散了风雪的寒。小区里的路灯下，雪还在慢悠悠地落，孩子堆的雪人歪着脑袋，胡萝卜鼻子在雪地里格外显眼，家长的笑声裹着风雪，在夜色里漾开。

莱山的雪，落进山林，也落进市井。它没有北方雪的盛气凌人，却用温柔的白，把山海间的莱山裹得温暖。那些雪地里的脚印、窗沿的冰棱、街头的烟火，都是莱山冬日最动人的模样，藏着这座城独有的温柔与鲜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