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海与雪的私语

朔风掠过渤海湾的晨雾，烟台的海便接住了冬日的第一片雪。那雪似柳絮轻飏，又若碎玉纷扬，从灰蓝色的天幕间漫下来，给芝罘湾缀上一层朦胧的白，将海与天的界限晕染成柔缓的弧线。岸边的礁石褪去了盛夏的赭红，裹着厚绒绒的雪衣，静默如守护海湾的老者，听浪涛与雪花絮絮私语。

踏雪而行，松软的积雪在靴底发出细碎的声响，与海浪的拍岸声交织成曲。海水是深黛色的，卷着细碎的浪花漫上沙滩，触到积雪便凝成一层薄冰，晶莹剔透如散落的水晶。几只海鸥舒展着双翼掠过海面，翅尖划破雪雾，留下几道灵动的剪影，它们时而盘旋，时而俯冲，似乎在与这场冬雪嬉戏。远处的航船披着雪色，在烟波浩渺中缓缓移动，像一幅流动的水墨丹青。

老码头的石阶上积着薄薄一层雪，被往来的脚步踩出深浅不一的印记。卖海鲜的摊贩裹着厚重的棉袄，摊位上的螃蟹、虾爬子还带着海水的咸腥，雪落在鲜活的甲壳上，瞬间消融成细小的水珠。几位老者坐在避风的墙角，裹着毛毯晒太阳，雪花落在他们的银发上，与霜色融为一体，他们聊着往年的雪，话语间满是岁月的温厚。

雪越下越密，将整片海湾裹进一片素白。岸边的松林缀满了雪，枝桠低垂，似在向大海躬身致意。海浪卷着雪沫，一次次亲吻着雪岸，咸涩的海风夹杂着雪的清冽，扑面而来，让人清醒又舒畅。夕阳西下时，雪渐渐停歇，余晖穿透云层，给雪地镀上一层暖金。海面上波光粼粼，与岸边的白雪相映，一半是澄澈的蓝，一半是纯净的白，美得让人沉醉。

烟台的冬雪，是海与天的馈赠。它不像江南雪那般缠绵，也不似塞北雪那般凛冽，带着渤海湾独有的温润与豪迈，将海边的冬日酿成一首静谧而深情的诗。漫步在雪后的烟台海边，听浪涛依旧，看雪色无垠，心中便满是安宁与辽阔，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被这雪与海温柔接纳，只留下纯粹的美好与感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