烟雪纷纷,裹着海雾的清润,一层素色的纱,把烟园的寻常景致都衬得淡远了。这烟台独有的雪,携着渤海湾的微凉,悄无声息漫过校园,也漫进心底最软的角落。
清晨起身,檐角挂着细碎的雪沫,混着海风的轻吟,风一吹便簌簌往下掉,沾在眉梢凉丝丝的。我踏着薄雪出门,不由自主往三元湖边那片柳树列去——往日总在这儿坐观天色,树根下的青石凳覆了层白,雪面平展展的,像没被人惊扰过。林子里浮着淡淡的海腥气,与雪的清冽缠在一起。
林子里静极了,只有雪粒落在枝叶上的微响,混着远处隐约的笑语。同学们在空地上堆雪人,烟雪落在他们肩头,转眼便积了薄薄一层,海风拂过,抖落满衣碎玉。我抬眼望,从口袋里摸出枚小小的红果——前日在坡下拾的,红得不起眼,像颗褪色的纽扣,悄悄放在他刚踩过的雪印旁,又用一片枯槐叶轻轻盖了,雪面只微微凸起一点,不细看便瞧不出异样,恰如这烟雪掩映的心事。
烟雪越下越柔,漫过石阶,漫过花坛的边缘,把图书馆的窗棂染成了白。海风穿林而过,摇得枝桠上的雪簌簌坠落,我往馆内去,路过某人常驻足的那排窗下,见窗台上积了薄雪,便放缓脚步,目光在雪上掠了掠,像在寻什么,又像只是看这烟雪覆窗、海雾萦阶的景致。风卷着雪沫与海雾飘过,拂过脸颊,心里却有一点温软的念想,像雪下埋着的红果,不见踪影,却自有着分量。
傍晚归时,烟雪已停,夕阳斜斜照下来,雪地上泛着柔和的光。海风吹散了余雾,三元湖的冰面映着天光,岸边的芦苇挂着雪条,轻晃着叩击冰面。我慢慢走着,脚下的雪咯吱作响,不似欢腾,倒像低低的絮语,应和着远处海浪的轻拍。
雪,是烟台冬日的寻常景致,落在烟园,却因这一点藏在雪下的寄托,添了几分温软。不必人知,不必说破,就像雪落在枝头、雾绕亭台,悄无声息,却自有清润的气息。念想寄在烟雪里,藏在海雾里,伴着烟园的草木与海风,淡而绵长,成了烟雪纷飞时,最静的心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