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窗边的栀子

宿舍楼的窗台外，总摆着一盆半旧的栀子。是去年春天，同寝室的阿柚从家里带来的——瓷盆边缘缺了道小口，像她总挂在书包上的、脱了线的布偶。

最初它只是蜷着深绿的叶，连花苞都吝啬地缩在枝桠里。我们总在晚自习后凑到窗边，用保温杯里的温水匀给它半杯，阿柚还会把英语笔记里的书签夹在枝叶间，说“给它读读单词，说不定长得快”。初夏的风裹着晚修后的喧闹漫进来时，第一朵花苞终于裂了道白缝，像谁偷偷笑弯的眼。

后来栀子开得盛了，雪色的瓣叠着浅黄的蕊，连走廊尽头都能闻见香。阿柚总在清晨摘一朵别在发间，上课的时候，后座的同学会戳戳她的肩：“你头发上落了片云吧？好香。”她便红着脸把花取下来，分我们每人一瓣夹在笔记本里。那些日子的书页间，总浸着软绵的香，连解不出的高数题，都裹了点清甜的意味。

这阵香陪我们捱过了期末周的台灯、台风天的伞沿，直到放暑假的前一天，阿柚把栀子搬到走廊的公共窗台：“暑假我带不回去，大家路过都能看看它。”我们蹲在旁边，看阳光落在花瓣上，像给每一片白都镀了层暖金。

如今又是春末，那盆栀子的叶又泛了新绿。有时路过窗台，会看见别的寝室同学往盆里添水，偶尔也会有夹着书签的纸条压在土面上——或许是某篇刚背完的课文，或许是没说出口的心事。原来有些温柔是会蔓延的，像栀子的香，从一个窗台，漫过了半栋楼的青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