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十八岁的渡口

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，我和小北坐在江边的石阶上，看落日把江水染成橘红色。我们刚刚填完志愿，他在第一栏郑重地写下“哈尔滨”，我的是“广州”。一北一南，地图上的直线距离超过三千公里。

“以后见面就难了。”小北扔了颗石子，它在水面上跳了三下，沉入江底。

“我们可以视频。”我说。

他摇摇头：“那不一样。不能一起在江边喂蚊子，不能抢你碗里的牛肉粉，不能半夜翻墙出去吃烧烤。”

我们都沉默了。江水无声东流，载着落花和柳絮，像极了那些一去不返的时光。记得高二那个雨夜，我发烧到39度，是小北背着我跑去医院。路上他滑了一跤，膝盖磕破了，却死死护着没让我摔着。在医院守了一夜，天亮时他的眼睛红得像兔子。

“你还记得怎么认识的吗？”小北突然问。

“初一开学，你多带了一支钢笔，借给了我。”

“那支笔我还留着。”

我惊讶地看着他。他笑了：“每个重要的朋友，我都留了一样东西做纪念。你的那支笔，他的一块橡皮，她的一个发卡...是不是很幼稚？”

那一刻，江风吹湿了我的眼眶。原来有些人，早已把友谊收藏进生命的博物馆。

如今，我们在不同的城市。他在朋友圈发雪景，我在晒木棉花开。但每个重要的时刻，我们依然第一个分享——他恋爱了，我失恋了，他挂科了，我拿奖学金了。距离让见面变得奢侈，却让懂得更加深刻。

也许青春就是一个渡口，我们在此别离，也在此成长。而那些真正的友谊，像夜航船看见的灯塔，即使相隔万里，也知道彼此在发光。这就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