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青春的星光

青春究竟是什么模样的呢？我总觉着，它并非单是那十七八岁的年纪，倒更像是一种心境。

这几日，秋意渐渐深了。窗外的梧桐，叶子已黄了大半，风一来，便有三片两片，懒懒地，打着旋儿落下来。这光景，让我无端地想起学生时代校园里那几排老槐树。那时的夏日，真是长得没有尽头。午后的课堂，闷得像一口蒸锅，头顶的老式电扇“咿咿呀呀”地转。先生的讲课声，仿佛隔着一层厚的棉花。眼光却溜出窗外，看那太阳明晃晃地照着，槐树的叶子被晒得油亮，绿得要滴下汁液来。

那时的我们，心里是装着整个世界的，但这世界又小得可怜——无非是下一次考试的排名，是隔壁班那个穿着白衬衫的身影，是藏在课桌底下那本被翻烂了边的武侠小说。烦恼都认了真，像天一样大；但快乐也来得便宜，一瓶冰镇汽水，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，便能换来半日的欢欣。那是一种饱满的，仿佛一枚初熟的果子，青涩里透着劲道。如今回想，那时的光阴，竟像是浸在琥珀色的溶液里，一切都被拉长了，连烦恼也带着甜津津的回味。

然而青春最动人的，怕还不是这无忧，反倒是那一点无用的“痴气”。记得有一个夏夜，我与二三友人，不知为何事争论起来，大约是关乎什么人生的意义。其实都是些虚无缥缈的问题，于实际的人生全无裨益。但我们却争得面红耳赤，后来索性翻出围墙，坐在空旷的操场上，就着清朗的月光继续辩论。夜风是凉露水沾湿了衣裳。那份为了一个虚无的理念而耗尽心力的认真，如今是再也没有了。

窗外的风似乎大了一些，又一片梧桐叶悠悠地落了下来，像一声极轻的叹息。我忽然明白，青春这本书，原是再也回不去的了。

那枚青果的酸涩终究淡了，只余下一枚坚硬而光洁的核，藏在生命深处。偶尔在这样一个起风的午后，被你无意间触到，便荡开一圈圈温柔的涟漪。这惆怅，倒也并不使人悲伤，只是让你静静地坐上一会儿，想起一些旧事，而后，将那扇向着过去的窗，轻轻地掩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