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川西行记

我到川西时是六月。

从颠簸的车上向外看时，只有寥远的天与耸入云端的雪山。吃草的牦牛零星地点缀在低处的山垄上，鹰隼长鸣着越过头顶。在这里，人、花草、牛羊都显得渺小，唯有空旷的天地立于世间。

司机是当地人，很寡言，有高原人民黝黑的皮肤和沧桑的眼睛。窗外的景色快速掠去，我们讨论起气候与农节时，他少见地开了口。“现在收沙地苹果、黄樱桃和李子，半个月之后游客就多了，大家都要回来看庄子。”他的普通话并不标准，夹带着口音，但没有磕绊。提及那些收获与忙碌，他的眼睛闪着光亮。

路过一片青稞地。那是一层浓郁的、仿佛要喷薄而出的绿，占据了全部视野。着藏袍的农民将一侧袖子系在腰间，一个穿蓝色衣服的人站在一边，用纸笔记录着什么，两人不时交谈几句。这是县里来的研究员，司机介绍。研究员简短地打了个招呼，又投入到记录中，仿佛那其中有什么深深吸引着他。草垄上，银色的机器静静躺着，等待发动机一声轰鸣，扎进那片浓绿中。

佛寺在这里随处可见。金色的塔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，庇佑着高原上的一切。藏族人民也将质朴的愿望寄寓于这些无声伫立的庙宇。早晨我们下楼时，民宿主人正收拾着转经筒和念珠，打算去寺里祈福。“还是希望今年多些人来。生意好嘛！”他笑着说，身后新砌的瓷砖墙擦得锃亮。他踏着轻快的步子出了门，皮靴在地上碰出嗒嗒的声响。我们看着他的背影向那片金色逐渐变小、远去。

吃过晚饭，我们出去散步。走到镇中心的广场，正看见几个年轻的姑娘小伙笑闹着拉来一台音响。音乐悠扬地传出了，许多的脚步开始旋转，众多的袍袖开始翻飞。我没有袍子，将外套绑在腰上，开始笨拙地模仿。舞动的人们灵活、轻盈，他们扬手，屈步，旋转身躯，所有人都沉浸在这样一种迷人而热烈的气氛中。停下时，我看见许多游客，带着新奇的神色，流着汗笑喘。藏族同胞也看着我们，叽喳地谈着、笑着。大家如此不同，又如此融洽，满心欢喜。

第二天清晨，我攀上了就近的一处山坡。我注视着太阳缓缓升起，照耀在远处山顶的雪层，也照亮了对面山坡上硕大的标语。

“感党恩 爱祖国 铸团结”

太阳升得更高了，蓬勃的光亮喷涌而出，唤醒了整片高原大地，这片沐浴在雪与光中的土地，正孕育出新的生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