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一月的风裹着寒意钻进衣领时,我总想起实验室楼下那棵老樟树——叶片还攥着半分深绿,却早被风揉出细碎的黄边,像极了室友小杨每次帮我占座时,压在课本上的那片叶脉书签。
上周三下午的实验课,我蹲在操作台边对着显微镜里的洋葱表皮细胞犯愁。盖玻片总也压不平,气泡像调皮的小汽球裹在细胞间隙里,眼看离下课只剩二十分钟,我急得指尖都冒了汗。“别动,左手扶着载玻片,右手轻轻推。”小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她没戴手套的手越过我肩膀,指尖捏着盖玻片的一角,缓缓往液滴上放,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。等我再凑到目镜前,那些排列得整整齐齐的细胞终于清晰起来,她却笑着晃了晃沾了生理盐水的手:“刚帮你试了三次,这下总算是成了。”后来我才知道,她自己的实验报告早写完了,却在我身边站了快半小时,羽绒服后背都被实验室的暖气烘得发潮。
最难忘的是上月中旬的降温天。那天我痛经蜷在宿舍床上,连翻个身都觉得小腹坠着疼,手机震了好几下也没力气接。迷迷糊糊间听见宿舍门被轻轻推开,带着寒气的身影蹑手蹑脚走到床边,是同支部的晓雨。“我问宿管阿姨借了热水袋,刚灌好的,你试试烫不烫。”她把裹着绒布的热水袋塞进我被子里,又从包里掏出保温杯,“楼下便利店的红糖姜茶,我让老板多放了点姜,趁热喝。”姜茶的辛辣混着甜味滑进喉咙,热水袋的暖意慢慢从小腹漫到心口,我望着她额角没擦干净的水珠,刘海还沾在皮肤上,忽然就想起刚开学时,我们在团支部破冰活动上互相介绍,她说自己最会“照顾人”,原来不是随口说说。
原来冬天的暖,从不是空调开得多热,是有人帮你捏平盖玻片时的耐心,是揣着热姜茶跑回来的身影,是公告栏上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藏着的心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