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逐光而行，沿途即风景

生命是条单行的河，从垂髫稚子到白发老者，终要奔涌向名为“终点”的海。可世人总爱盯着那片海的轮廓，却忘了俯身看看河面的波光——那随波浮动的云影、岸边掠过的飞鸟、甚至暗礁激起的浪花，才是构成这段旅程的全部肌理。

迈尔康·富比士说“过程是最有趣的部分”，恰如昙花绽放：若只等那盛放的一瞬，得到的不过是片刻惊艳后的空寂；可若守着花苞，看它慢慢舒展花瓣，听它与夜风私语，那份从含蓄到热烈的蜕变，早已把“结果”的重量轻轻卸下。史铁生亦言，生命的意义在过程的美好与悲壮里。是啊，哪有永远圆满的结局？但专心走过的每一步，都在为人生镀上独特的光彩。

曾在纪录片里见张宁练球，汗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羽毛球场，球拍挥动的弧度里，藏着无数个清晨与黄昏。她不再盯着记分牌上的数字时，反而找到了最自在的节奏——每一次挥拍都带着对这项运动的热爱，每一次奔跑都成了与自己的对话。后来她站上奥运领奖台，可我记住的，却是她练球时眼里的光，比金牌更耀眼。

夏夜纳凉，亲人总讲神舟飞船的故事。从“神舟一号”升空时举国的期待，到“神舟十七号”遨游太空的骄傲，二十多年里，那些藏在发射场深夜的灯光、科研人员紧锁的眉头、成功时眼角的泪光，都是比“突破”“领先”更动人的片段，就像夜空中的星，我们看见的是它的亮，却更该记得它穿越亿万光年的漫长旅程。

如今自己伏案读书，偶尔也会为未知的结果焦虑。可抬头看见窗外的梧桐叶，从嫩绿到深绿，再到秋日里染成金黄，才忽然释怀。何必急着要一个答案呢？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，与朋友探讨问题时的欢声笑语，甚至遇到难题时的蹙眉与思索，都是这段时光里独有的印记。

原来人生从不是一场奔赴终点的赛跑，那些路过的风、见过的景、遇过的人，那些欢笑与遗憾、坚持与成长，早已把“过程”酿成了岁月里最醇厚的酒。逐光而行时，不必总问光在何方，因为沿途的每一寸风景，都已是生命最好的馈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