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渡秋

九月来了，秋也便到了。先是早晚的风凉了，继而天空高远起来，云也淡了，薄了，像被水洗过一般。校园里的梧桐叶开始转黄，一片两片地，不声不响地飘落，铺满了小径。

大学门口，又是一批新面孔。他们拖着行李箱，眼睛里闪烁着好奇与期待，那光景，恍如昨日的我们。记得那年秋天，我亦是如此，怀着忐忑与憧憬跨入这校门。如今四年忽忽而过，竟到了离别的时节。

“一年好景君须记，最是橙黄橘绿时。”东坡词中的秋日，原是收获的季节。于新生，这是开始的季节；于我们，却是结束的开始了。图书馆前的长椅上，三三两两坐着读书的新生，朗朗书声飘入秋风，竟不觉得嘈杂，反倒添了几分生气。他们尚不知四年光阴何其短暂，犹如一片秋叶从枝头到地面的距离。

宿舍楼下，毕业生们合影留念，笑声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哽咽。昨日还在一处吃饭读书的同伴，明朝便要各奔东西了。北方的往南，南方的北去，好似被秋风吹散的蒲公英，飘向未知的远方。

我独自走在林荫道上，看树叶筛下的光斑，明明灭灭。这路走了四年，竟到今天才觉出它的美来。秋阳透过枝叶，不似夏日猛烈，也不像冬阳无力，它是温和的，恰如其分的暖。

“秋风起兮白云飞，草木黄落兮雁南归。”校园里的广播忽然响起古老的诗句，竟与眼前景致契合无比。天空果然有一行人字形的雁阵，向南飞去。它们年复一年地迁徙，而我们，何尝不也是人世间的候鸟？从一个校园飞到另一个社会，从一处风景飞向另一处天地。

黄昏时分，我坐在操场看台上，看新生军训归来，队伍整齐，歌声嘹亮。他们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朝气，仿佛秋日里最后的暖阳。

而我们，将带着这四年的收获与遗憾，步入人生的下一个季节。秋是收获，也是凋零；是结束，亦是开始。站在秋的门槛上，我们同时拥有了青春的尾巴和成熟的开端。

天凉了，好个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