晨光微熹时,我从睡梦中醒来。窗棂外,天色还透着几分昏暗,却已有一线微白自东方延展而出。
起身推开木窗。寒气扑面,却并不凛冽,反而更像是带着某种湿润的期待。以往巍峨的远山此时也在一片夜色中缱绻,显出深浅不一的青黛色。近处的树梢开始颤动,宛若将醒未醒的孩童,枝桠轻轻摇晃,抖落几滴宿露。
天色渐明。那最初的一线白渐渐扩散,化作一抹淡金,继而晕染成柔和的橘红。浮云本是灰暗的,此刻却忽然生动起来,边缘被镀上一层薄薄的光晕,像是文人雅士执笔绘丹青。这光并不刺目,反而温柔得近乎羞涩,轻轻柔柔地踏足这一方天地。
院落的桃树最先承恩。枯瘦的枝干上,几朵早开的桃花忽然被晨光吻醒,白瓣上顿时泛起淡淡的粉色,宛如少女初醒时的面颊。树下一丛不知名的草,昨日还显得无精打采,此刻竟也神采奕奕起来,草尖上缀着的露珠折射出细碎的光点,像是大地睁开惺忪的睡眼时噙着的泪。
街口传来吱呀声响。卖早餐的小贩推着车子踏步而来,车轱辘在青石板上碾出湿润的辙痕。他们不时吆喝几声,摆弄着锅碗瓢盆,惊起屋檐下几只麻雀。那些褐色的小东西扑棱棱飞起,翅膀掠过晨光,竟也镀上了一层金边,转眼便消失在屋脊后面。
炊烟开始在各家屋顶上袅袅升起。最初只是几缕细弱的白线,渐渐纠缠成团,又被晨风吹散,融入微明的天光中。空气中飘来柴火的气味,混合着米粥的清香,让人想起母亲清晨在灶间忙碌的身影。
太阳终于完全跃出地平线。刹那间,万千道金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,整个世界顿时明亮起来。屋瓦上的霜开始融化,汇成细小的水流沿着瓦沟滴落,敲打出清脆的节奏。大街小巷里走动的人多了起来,脚步声、问候声、孩子的笑闹声交织在一起,宛如一首晨曲。
我站在窗前,感受着晨光抚过面庞的温暖。这第一缕温柔来得如此准时,不因世事的纷扰而迟疑,不为人心的冷暖而改变。它只是静静地来,轻轻地照,平等地爱抚着每一个愿意早起迎接它的生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