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夜潮与风的双重奏

暮色漫过校门时，我们的帆布鞋已踩上了沙滩。潮水正在退去，露出湿润的泥滩，碎贝壳在路灯下闪着微光，像谁撒了一把碎银。我忽然弯腰抓起一把湿沙，任它们从指缝间穿过、漏下，如泥牛入海，落入沙滩：“看，这像生活嘛。”风裹着咸涩的气息掠过耳际，将游人的话，音乐声都扯成轻飘飘的碎片，散进渐浓的夜色里。

通往海上明珠的桥在视野尽头蜿蜒，像一条抛向海面的丝带。我们踩着浪声前行。桥栏上的彩灯明明灭灭，将我们的影子拉长又揉碎，投在起伏的浪面上，碎成一片跳动的星子。

路过第一家餐馆时，吉他声忽然漫出来。穿白衬衫的歌手抱着琴，正唱《稻香》。“笑一个吧，功成名就不是目的……”他的嗓音带着海风的沙哑，两个朋友也跟着哼起来，我也在心里悄悄跟唱，脚尖在沙地上划出歪歪扭扭的音符。我们踩着节拍往前走，小何忽然指着橱窗里的双层海房笑：“以后要在海边开这样的店，二楼生活，一楼迎客。”风穿过镂空的木质招牌，发出风铃般的轻响，仿佛在给这个不错的想法以回应。

桥的尽头是海上明珠，落地窗外的海面像一块深色的天鹅绒，偶尔有渔船的灯光掠过，划出细长的银线。我们趴在栏杆上，看自己的倒影在波浪里浮沉，忽然觉得此刻的自己轻得像三片羽毛，随时能被风托起来，掠过浪尖，飘向未知的远方。小宇忽然问：“海对面是什么？”阿宁望着漆黑的水天交界处，忽然笑了：“是另一个我们吧，正在做着和相反的事。”夜色里飞机留下的弧线在月色的映照下愈发明显，像谁在天幕上随手画了道弧线。

返程时，那间餐馆的歌手换了首《反方向的钟》。“你说你想回到过去……”旋律裹着烤生蚝的香气飘来，小何忽然停住脚步，指着路边一栋尖顶的白色小屋，我们贴着围栏看影子被路灯拉长成巨人，忽然发现三个人的轮廓早已叠在一起，像叠在一起的三棵树。

风越吹越急，却不再觉得冷。我们踩着自己的影子往回走，听浪潮在身后一遍遍地冲刷沙滩，像黑夜的低语。远处的尖顶房子亮起暖黄色的灯，窗玻璃上的雾气里，隐约映出三个人的剪影——原来我们早已住在这样的房子里，在风里，在浪里，在每一个说走就走的夜晚，把青春酿成了永不褪色的琥珀。

海的彼岸藏着什么奥秘？此刻，我们停止了探寻。轻柔的风会将我们的脚印铭记，翻涌的浪会把我们的笑声珍藏。那些于夜色中熠熠闪烁的梦想，终会在某个晨曦，随着第一缕破晓的阳光，幻化成我们心中所期冀的模样。

恰似此刻拂面的微风、眼前涌动的海浪，以及此刻我们并肩而立的美好剪影——我们永远青春年少，永远激情满怀，永远坚信，在下一个转角处，定会有更绮丽的景致在静候我们的到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