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书桌边的毛绒闹钟

台灯亮到第三个小时，数学卷子上的三角函数开始跳舞时，一团橘色突然压住了我的草稿纸。墨水在猫爪下晕开成小梅花，它却理直气壮地把下巴搁在抛物线图像上，呼噜声震得铅笔尖微微发颤。

自从期中考试前捡到这只流浪猫，我的木头书桌就总粘着蒲公英似的绒毛。它最爱在我背英语单词时端坐词典中央，尾巴有节奏地敲打"abandon"这个词条。有次模拟考失利，我趴在作业本上掉眼泪，它竟用温热的肉垫轻轻拍打我的鼻尖，把"眼泪是咸的"这个知识点亲自尝了尝。

每天清晨六点，它准会用尾巴扫我的闹钟按钮。当我手忙脚乱往书包里塞课本，这家伙已经蹲在玄关鞋柜上，监督我系好松开的鞋带。放学回家总能在窗台看见团毛球，隔着玻璃都能瞧见它爪边摆着我昨晚忘记合上的《五年高考三年模拟》。

最妙的是雨天。雨珠在纱窗上排队滑滑梯时，它便蜷成暖烘烘的毯子盖住我的膝盖。生物笔记里的细胞图示被猫胡子戳出小洞，倒像是给线粒体画上了天线。写作文卡壳的时候，它突然蹿上键盘踩出七八个"喵"字——谁说议论文里不能有拟声词呢？

月考那天清晨，它破天荒没有踩醒我。慌慌张张冲出家门时，发现笔袋里多了块被猫牙咬出小月牙的橡皮。考场上画几何辅助线，橡皮擦屑落在掌心，竟和家里书桌上的猫毛一个颜色。

如今我的错题本每页都有爪印水痕，像盖着毛茸茸的合格章。它依然每天准时打翻我的水杯提醒休息，在历史年表上留下几根橘色毛发。昨夜背到"万物皆有裂痕，那是光进来的地方"，抬头正见它把圆脑袋挤进书柜缝隙，尾巴得意地晃成钟摆——看吧，连莱昂纳德·科恩的名句都被这猫尾巴翻译成了生活注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