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初春

乍暖还寒处，万象始更新。或许冬日的凛冽我在遗忘。

街边的路灯，在渐长的白昼里，似也没了往日的孤傲。那曾冰封的街角，残雪在暖阳下，悄无声息地蜷缩、融化，洇湿了一小片土地，像岁月留下的斑驳泪痕。

枕着长夜的梦，在黎明的微光中滚落。窗前那盏守了一冬的灯，熄了。我慵懒地趴在窗台，风穿过檐角，送来丝丝凉意，却又隐隐夹杂着一缕缕不知名的芬芳。耳际萦绕的，不知是风的私语，还是春的前奏，循环往复，撩拨心弦。

抬眸，执起笔，在摊开的日记上，落下“春至”二字。恍惚间，对上镜中略显憔悴的自己，曾幼稚地问过：我是否也如这初春，一半还困在寒冬的余韵，一半已在憧憬春日的绚烂？我的心，没有规整的形状，没有恒定的节奏，在冬与春的交界踟蹰。它不够完美，不够坚强，却欣然接纳着春讯带来的悸动，即便重心不稳，也甘愿在这乍暖还寒里，跌跌撞撞地前行。

你说是新生的序章。

酒意尚在，却已无心续杯。你的世界，是喧嚣的。街头巷尾，人们谈论着春的消息；广场公园，孩童奔跑着放飞风筝。我穿梭在人群中，捕捉着你半分的踪迹，那不经意间闯入视线的一抹新绿、一朵含苞，竟扰乱了我心底少商弦律。

你的眼睛，是一汪深邃的湖。我品味着它温吞的寂涩，那是冬去春来时，大地未脱的青涩；染指它亭婉间携带的三分晦暗，那是残冬留下的最后倔强。我渴望拨云见日，去探寻春的真容。可你如蒙着面纱的佳人，用料峭的风、缠绵的雨，遮住岁月的眉眼。

我不害怕破除冬的余威，却也在新旧交替间彷徨。有人视残冬的枯枝为往昔的勋章，有人弃初春的嫩蕊如未绽的平凡。我脉搏的跳动，承载着四季的记忆。伸手扯下一缕月光，清冷中带着微暖。而你，究竟困在哪一方清明？这一次，我不再循规蹈矩。

不等冬的告别，那寒意会遗忘、会骤停。

也许是吧。我们都在季节的两极间徘徊。幸福与苦难，都在灵魂深处扎根。苦楚，是最真实的存在，如同泪水，比欢笑更刻骨铭心；回忆，比遗忘更震颤灵魂。那些冬日的琐事，如藤蔓缠绕心房，不过一句“雪融春至”，便可释怀。我不贪心，于这初春，得见一场花开便已足够，把那一抹甜香，留存于岁月的角落。

最后，我辞别冬日的寂静，踏上有你的小城。你的声音，如丝线，在千丝万缕的春光里蔓延。你独独忘了，我最重要的那句话：莫负这乍暖还寒里的欣欣向荣，莫让执念，错过下一站的繁花满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