实验楼三层的窗台上,七株长春花在恒温箱里悄然绽放。记录生长数据的间隙,总能看到隔壁组的男生对着玻璃哈气,在雾气里画细胞分裂的简图。他的白大褂口袋鼓鼓囊囊,露出一截鸢尾花茎——据说那是从药圃偷偷折来研究植物导管的。
教学楼后的老槐树抽新芽时,总有三五成群的学生捧着咖啡倚在树下。穿碎花裙的姑娘正用移液管比划着解释流体力学,她的帆布包上别着蒲公英标本,风一吹就簌簌作响。上周发现树根处冒出几簇地丁草,今早再看已顶着淡紫花冠,像谁随手撒落的胶囊外壳。 药剂学教授总爱把春天比作缓释片剂。他在讲台上举起一粒微球制剂,说高分子材料正将春光缓慢释放:“你们看这包衣工艺,多像四月细雨裹着海棠花苞。”窗外的悬铃木应声抖落绒毛,飘进教室的几团被前排男生捉住,戏称是春天的药物辅料。
药圃里的连翘开得正盛,金黄花枝压弯了竹篱笆。我和室友蹲在田垄间测量土壤pH值,她忽然指着我的发梢笑——原来不知何时沾上了婆婆纳的蓝色花瓣。远处有人骑着自行车掠过石板路,车筐里装着分装好的营养土,后座铁架随颠簸敲出轻快节奏,惊飞了正在啄食的珠颈斑鸠。
图书馆顶层的露天阳台成了新晋打卡地。午后的阳光穿透锥形瓶造型的玻璃围栏,在砖石地面投下斑斓光斑。总见穿实验服的男生女生倚着栏杆讨论论文,他们脚下横斜的影子与晾晒的文献资料叠在一起,被春风翻动时沙沙作响。
昨夜在细胞培养室守到凌晨,荧光显微镜下的绿色荧光蛋白如星云流转。突然听见楼下传来吉他声,几个男生在玉兰树下哼唱着改了词的《春天谣》:“离心机转啊转,沉淀的是冬日的慵懒……”他们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新草汁,衣角翻飞如实验记录本里夹着的蝴蝶兰标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