生于乡村田野的我,自幼被外婆带大,记忆里童年是外婆和我搬着小板凳坐在一块儿,小黄猫慵懒地在一旁舔舐着自己的爪子,在阳光照着的庭院里打着盹儿,我双手托腮,怯怯地问外婆:“你说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啊?”
外婆听到这话,总会也湿了眼眶,用手轻轻抚着我的头,一言不发。我们确实已经记不清母亲离我们远去多久,两年还是三年呢,她的一纸火车票带她去了想去的远方,却留下我们独处这方。
然而外婆并没有被这突然起来的悲伤打倒,她挑起了家中担子,并努力做一个积极的人。
外婆是个乐观勤劳的人,作为家中老大媳妇,邻居都喊她一声“吴大嫂”,她热心能干,周围的人常常寻求她的帮忙:打谷子、晒辣椒、磨豆花、帮忙喂鸡鸭,她做这些事总是游刃有余,常常告诉“小气”的我:“邻里之间多帮帮忙,不要太计较得失。”每当农忙时节,她便扛起锄头,背上背篼,不等太阳升起,便去田野间忙活,一年四季,春华秋实,金灿灿的油菜、辣椒、茄子、豇豆、红薯都是外婆忙活了一年的战果。
外婆也是全天下最爱我的人,她和外公抚养我长大,弥补着父母不在身旁的缺爱的巨大缺口。小时候,她去吃酒碗时总会记得帮我带我最爱吃的小螃蟹,用纸杯小心翼翼地放好,骑着三轮车走过泥泞的乡间小道,拿回来在我面前笑盈盈地看着我,说:“瞧!”每当我捧着这一纸杯绽放笑颜时,外婆看着我,她总会更开心。
白云苍狗,时光飞逝,在我进入高中以后,快乐的时光似乎越来越少,我的生活,我的心情似乎被黑云笼罩。而外婆小学时便辍学回去带弟弟妹妹,她无法教我更多的大道理,她只知道我不开心,她不只一次地告诉我:“尽力了就好。” 我想,人可能总是在理想与现实中挣扎,父母眼中,我的成绩一直不错,但高考出分后,发现我的成绩不尽人意,在家中沉默时,外婆抱了抱我,看着我的眼睛,她的眼睛也红红的,对我说:“辛苦了,咱去上大学吧,我不想看着你受累了。”那一刻,我看着外婆布满皱纹的脸,眼泪再也忍不住地落下。似乎只有在外婆那里,才能当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,她不在意你是否优秀,或是未来能挣碎银几两,她只关心你累不累,有没有吃饱穿暖,开开心心。
岁月荏苒,我从幼时牵着外婆的手咿咿学语的小孩,逐渐长大,再牵起外婆那有着老茧,沟壑深深的手时,竟已比她高了半个头。八月末,离家时,我给了外婆一个巨大的拥抱,说:“我会早点回来陪你的。”她知道,孩子要远航,她无法阻止,只得红着双眼告诉我:“一个人到了那边要好好的。”我坐上开往机场的车,看着她在后面一如从前分别时那样抹着眼泪。
车辆碾起沙土,我们离得越来越远,我想:来年放假归家时,亲爱的外婆,我一定会飞奔回来涌向你,拥抱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