• 烟台大学
  • 加入收藏
首页 >> 正文
向下箭头
学子文海
首页 >> 正文

<散文>阿金

来源:发布时间:2017-12-15

阿金全名叫林金,听他奶奶说是桥下的瞎子算命先生给他起的名。在那些个有点封建迷信的老人眼里,起个带有金的名字就意味着五行俱全了,也就在将来娃儿长大的时候会害什么怪病。    

他是从小跟我一块光腚搓泥巴长大的,哥几个也就阿金阿金的叫着。在那个习惯看星爷演绎小人物命运的时代里,阿金颇有一点阿星的味道。这也大概与我喜欢周星驰有关,星爷的故事大都以欢乐开始,在其中掺杂着些许的感动,然后再让人盈眶的心痛画个完美的句号。我始终不希望阿金在我心里成为一个完美的句号,他会始终在我心里存在着,与我的人生牵连在一起。    

阿金生有一副比黑夜还黑的大眼睛,眉毛忧似土路边的狗尾巴草,耳朵成了《西游记》里面如来佛祖的大耳垂,农村人喊这个叫有福。阿金确实挺有福的,至少在爬树捉鸟的时候,喳喳着急的麻雀不会抖屁股去污染他的头发。他是我们那有名的调皮鬼,是个一来别人家的孩子就吓得关门的主,爬树游泳的本领样样在行。顺着这个成了我们几个老实孩子的孩子头。    

孩子头就应该有个孩子头的样子,阿金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。淌水的时候,阿金一改往前气派,而“身先士卒”,大有一副不要命的样子,去给我们试水的深浅。这个时候,拿着渔网的我总是习惯一屁股坐在岸边,顺手去拔一根狗尾巴草,去看头发被脏水占满的林金,忍不住咯咯地发笑。最终的结局就是在四溅的水花中看见一块臭泥巴狠狠地飞过来,这时候我的笑声就会戛然而止了,把像林金眉毛似的狗尾巴狠狠地仍在一边,淌着漫过腰的水去抓阿金与他打抱成一团。    

我们共同去了西边的小学,阿金的成绩好的不像样,给我妈批评我找了个正面例子。每当去他们家玩的时候,在瓜子的咔咔声中向他奶奶抱怨。年迈的老奶奶热情的一笑,挪动身躯把舍不得喝的茶叶沏出来给我,顺势摸摸我的头。这时候的阳光总是暖洋洋的,压抑也一扫而空,我望着瞪着眼的林金,又咯咯地笑了起来,丝毫不掩饰这时的得意。    

然而由于爸妈工作的原因,初二那年我被迫去了另一个很远的学校。我开始学着去用我歪歪斜斜的大字寄一些明信片,习惯地在里面夹一根狗尾巴草。我想把这种思念以文字的方式送给儿时的他们。我们陆续通了一年,后来我寄过去的都没有了回信。这种方式也就不了了之了。这就意味着再也不会有那一团臭泥巴了,也不会有那阳光的清茶了。我时常一个人坐在板凳上发呆,努力从喳喳的麻雀声中去寻找那个臭屁的声音。那里的狗尾巴草越来越黄,越来越不像眉毛了。    

也许是思念奶奶的缘故,临近中考的那个月里。爸妈领着我奔波了几天回到了那个魂梦牵绕的地方。村头上不知道啥时候挂起了一座矮矮的门,凌空地增添了些冷意。我走进了这个门,我知道林金时常会走进这座门。就像他说过,从未离开过。    

我首先去了趟奶奶家,奶奶家门口的歪榆树上繁多的鸟而飞来飞去,鸟窝更不是那么孤零着,终于不会提心吊胆了。    

奶奶老了,妈对我说。

你们长大了,麻雀对我说。    

我在晚上终于见到了阿金,我沿着长满路灯的路旁去了他奶奶家。还是那种清茶,老奶奶告诉我,林金在初二那年跟一个男生掐了架,放学后用砖头把人家送到医院里去了。我又望向阿金,阿金黄黄的头发下嘴唇动了一下,想说些什么,却总是没吐出来。我们聊了很久,说着那时的时光下的我们。就像总含在口里的狗尾巴草,扔下去总是那么不想落地,却飘扬而落。    

三天后,我随着爸妈离开了这,开始我紧张的备考生活。大约就是做题与听讲,我也开始去忙了起来,有了许多一起拼搏的朋友。时常做在一起诉说着各自的童年,而我只是去含着那根狗尾巴草,把林金的故事细细地讲着。    

我也开始我的高中生活,爸妈说服了奶奶把奶奶接过来住了。最后一次回家,我去老奶奶家,老奶奶照常给我沏好了清茶,用爬满皱纹的手拉着我诉说着。林金的爸迷上了赌,整天酒水度日。他们离婚了,他跟着自己妈妈去了连老奶奶也不知道的远处。    

老奶奶对我说,她的娃儿长大了,自己跑了。我又抓了一把瓜子安慰着老奶奶。她攥着我的手更用力了,她从下看着我和林金长大,爬树磨破了的裤子总是经过她一手一针缝下来的。她说她这种阵线活,是抗战时期养成的。    

不识字的老奶奶一直思念她的孙子,我也思念那个过命的兄弟。

她的娃儿会回来的,我哭着对她说。    

生路很长每一个人都是一种影子的存在,倒影着自己,也填充着别人。阿金填充我一半的影子。在暧暧的灯光下,我望向影子,总渴望曾经的拥抱。     

兄弟我想你了,我低头看着似乎又开始像眉毛的狗尾巴草说道。

上一条: <散文>挫折不可惧
下一条: <诗歌>雪

关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