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战争之痛（上）

 鄂木斯德，一个俄罗斯北部的冰雪小镇。常年银装素裹，美轮美奂，可零下三十几度的气温和渐落的太阳令人无意欣赏这个冰雪世界。刺骨的寒风，呼啸地掠过街道，刺在行人脸上。天色渐暗，街上商铺关了门，估计主人们早已吃完晚饭，惬意的和家人围在炉火旁谈着这一天的趣事。威特是一家报社的实习记者，昨天经过自己的再三请求，终于受到了一位英雄的允许，让他做一个采访。今天正是约好的日子，看了看时间，是时候去往约好的采访地点，那位英雄的家。走在街道上，呼啸的寒风和天上寂冷的月光让威特不觉加快了步伐。不一会，一个闪着昏暗灯光的房子出现在威特面前，这就是他的目的地，战争老兵尼基塔的住所。在人们看来，尼基塔是战争中的幸运儿，一次战役中，他所在连队战士为坚守防线全部阵亡，而尼基塔被救援部队从死人堆中扒了出来，战争结束后，尼基塔成为了战斗英雄。人们都说很幸运，尼基塔仅仅被弹片击昏，而没有死在战场上。威特整理了整理思绪，恭敬地敲了敲门，站在门口静静等待。不一会，房门被一位须发花白且稍显凌乱的老人慢慢打开。老人对威特笑了笑，便转身进入房中。跟在老人身后，看着佝偻着身躯快要半只脚入土的老人，威特实在无法将这个身影与那个全军的战斗英雄联系在一起。他太平凡了，一个在人群中会被认为是糟老头的存在，威特想。走进房子，身子一颤，室内的温度让威特舒服极了。而后便打量起了这个房子，房子不大，客厅和卧室被安排在一起，昏暗的灯光下大致能看清整个屋子的安排，几件破旧衣物随便地挂在衣架上，几件老旧的家具将近堆满了整个屋子，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是这一切存在的理由。老人端给威特杯热水，安排威特坐在火炉旁，便自己也坐了下来，默默注视着炉中的火焰。

  不知老人往炉里添了多少次炭火，威特开口道:尊敬的尼基塔先生，很荣幸能够对您做一次专访。老人微睁双眼，点了点头。威特知道这个战斗英雄的孤僻性格，便接着说：那咱们便直接步入正题吧，对于几十年前的那场战争，您还能记得清楚吗？老人迟疑了一会，盯着炉中的火焰，说：还记得清，有些事，一些人，怕是这辈子也忘不掉了。威特听着略显低沉的声音，道:那您肯定还记得萨马拉岭的那场战役吧，您的连队以全连将士牺牲为代价，阻拦了敌军对涅瓦兰城的增援，为我军主力的进攻提供了宝贵时间，进而为我军东部战线的全面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！说完这些，威特激昂地看着老人，好像他就是当年的参与者。在听到萨马拉时，老人身子一颤，眼中涌出一行热泪。威特接着说:您能讲述一下当年在萨马拉战场上发生的战役吗?老人沉默了一会道：当时我们联队接到命令，要不惜一切代价坚守萨马拉，狙击敌人对涅瓦蓝的增援。在建造防御工事的第二天中午，发现了敌人的增援部队，因为我们是通往涅瓦蓝的唯一通道，所以只能坚守。那天战斗十分激烈，战时的惨状至今还印在我的脑海里，挥之不去。一波(战斗)结束，到处都是死尸，那死尸谁也不知道是谁，到处都是血，惨不忍睹。我同班的一个战士被敌军打穿了肚子，肠子都流出来了，被抬下阵地时却没有救援设施，他要求给自己补一枪，免受痛苦，大家下不去手，将装好子弹的枪给他，他自己开枪自杀。几十年过去了，这个情景我怎么也不会忘。我们子弹打完了，就与敌人白刃战，那战场上，到处是手，脚，一块块的肉，发胀的人头……老人说的很慢，好像要将当时的细节全部记起。威特觉得胸中升起了一团火焰，焦灼地烤着他的肺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