溪上的桥,轻轻迈出了脚,踏在了满是青苔的石上,朝着天空的方向,慢慢地伸了个懒腰。雨后泥土的清香阵阵飘来,唤醒记忆里炊烟的袅袅升起。
已童童如车盖的松树和从前一般焕发着卫兵般的精神气,驻守在小屋边,多年未见,枝叶似乎更杂乱了些,却丝毫不显邋遢。杈枒间的嘴尖尾长的喜鹊儿正立着,跳跃着,喳喳地叫着,好不欢快。从窗沿石块下翻出一把泛了青的钥匙,伸进它好久没有一起配合的好搭档里,往右转了转,咔哒一声,门开了。门,扇起了久违的尘埃。阳光斜着透过红绿相间的玻璃格子窗,唤醒了我尘封的记忆。
印着光影斑驳的墙上贴着他离开那年,教堂里每逢圣诞便分发的年历。年历的右下角已经微微卷起,右头上角耷拉着,露出泛黄胶布的痕迹。断了腿又重新接上的四角书桌上有一本硬壳的纸皮圣经,一副透明边框的老花镜伏贴在上,原本透亮的镜面上已经积攒了一层厚厚的灰。老花镜也老早就断了腿,后来是用细铁丝绕在一边,做了个弯弯的弧,扣住他的耳朵,才没有被早早抛弃。屋角、桌角四处都是蛛网,一只表面没有丝毫光泽的黑色蜘蛛迅速从我面前晃过。我下意识躲了躲,内心却多了丝慰藉,至少,还有小生命在和他作伴,不像我,早早就离开了他的身边,最后的最后也没能再见他一面。
还记得每个周日他都会到小溪那一边的小教堂里做礼拜。总是将那本硬壳纸质圣经装在那个我送给他的蓝色印花布袋中,挽在左手肘上,右手拄着个龙头拐杖。他佝偻着身子,跨出有着木制门槛的家,走下用青石堆砌的院,在树影斑驳的巷子里越走越远。
后来一个大地满是彩色的日子,练习了多次的他,和往常一样,一个人左手挽带,右手扶拐,往小教堂走去。他走得慢极了,时不时还停下歇歇脚,不过这也好,在这条通往天国的路上他能够欣赏到更多、更慢的风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