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笔下谈生命，雨落是清明

“满眼游丝兼落絮，红杏开时，一霎清明雨。”众人说起清明，皆道春意盎然，万物复苏，梨花落后是清明。清明时节，纷纷的柔风细雨不仅是对生命的赞叹，还夹杂着丁香姑娘般的惆怅。恰如人生，“听风听雨”的洒脱伴随着“无花无酒”的落寞。

清明天乍暖还寒，天气微凉，不时透露着几分伤感与静谧。在这份寂静下，我们缅怀先烈，祭祀先人，彰显生命的延续与传承，恰如白居易诗《寒食野望吟》中的“棠梨花映白杨树，尽是死生别离处。”写出了清明扫墓生死两茫茫的凄凉情景。因此清明更容易引起我们对生命的感悟与思考。 但或许，我们敬畏生命，守卫生命，并不仅仅是怀念已逝的生命，感慨万千，愁思满怀，同样也可以积极的去关心那些孤独的灵魂，关注那看似被人遗忘的生命。因为并不是每个生命都会被人铭记，但是每一个生命，在某一段特定的时光里，都是无可比拟的。

雨细无声，雨落有迹。我们轻轻的迈过昨夜飘雨留下的澄明的小水坑，鞋子底的水微微溅起，又迅速落下，不留一丝痕迹。朝霞未起，微风缱绻，雾气在未干的枝梢头徘徊逗留。倏然在朦胧的空气中，一幢静谧的白色公寓映入眼帘，楼前的老柳树遮住了它的半边腰身。我们一手提着水果，一手紧紧握着着雨伞，陆陆续续的走过透亮的玻璃门，虽然是学校组织的活动，但我们整个班却全部到了，因为没有一个人想缺席。 嗒嗒的脚步声在铺满白瓷砖的走廊里显得格外突兀，如若不是提前知道，很难想象在这寂静的三层楼内住着几十位老人。这时。一扇标着号码牌的木门开了。一位身体健朗的婆婆走来，她穿着深红色绣着牡丹花纹的上衣，深灰色布料垂到脚踝的长裤。短发掺着几缕白丝搭在耳后，一眼看去，面容十分和蔼。她的目光先在我们身上停滞一会儿，有打量与惊讶，也似乎涌着某种深不见底的期望。

很快，婆婆将瞳孔里的情绪敛去，热情的跟我们打招呼。也许是有一种无形的纽带牵连着彼此的心田，我们马上就熟络了起来。她带我们去她的房间，略显陈旧的棕黄木桌上只放着一个老式的深绿色水壶，靠着泛黄色墙壁的两个白色的床，一个挂着格子毛巾，里面咕噜噜作响的暖气片，组成了她和另一位婆婆的“家”。她坐在床沿上跟我们说了很多，甚至有些我们也没有听懂。总之，看门外那颗老柳树，是她唯一的乐趣。谈笑间过了不久，几位步履蹒跚的老人慢慢走了出来，他们腰身微鞠，拄着拐杖的手如同秋日将落的枝条班干瘪，皱纹是岁月留下的痕迹，是风霜的洗礼，密密匝匝的挤在脸上。我们连忙将水果递给他们，我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，于是只轻轻说句：给您的。他们却好像丝毫不在乎收到了什么水果，我又说了什么，只是眼角的皱纹加深了几分，微笑着静静的看着我。

老师把我们叫到楼梯口，让我们木色楼梯上一阶一阶的站在上面。我们深呼吸，放下羞涩，按照原来的约定高声歌唱，虽然没有穿云裂石的力量，四十个少年的真挚祝愿也足以动人心弦，可能歌声并没有那么宛转悠扬，但每一个音调，都是酝酿着拳拳盛意……歌声结束后，有一位已经八十多岁的老人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，这里唯一的志愿者轻轻问她：孩子们来看您，这是好事，您为什么要哭呢?是阿，为什么要哭呢，那沧桑的泪水中包含了太多太多难以言语的情绪。

他们不问我们从哪里来，又或许，他们把我们想象成了从哪里来，但我们归去的方向，终究不是他们思念已久的地方。

   冰心曾在《谈生命》中说到 “宇宙是个大生命，我们是宇宙大气中之一息。江流入海，叶落归根，我们是大生命中之一叶，大生命中之一滴。”人的生命是渺小的，如沧海之一粟，亦是短促的，因死亡是从生命开始便注定了的，人生数十载，若不为国家，为社会做出点滴贡献，若蹉跎岁月，一事无成，没有留下一点自己曾来走过一遭的脚印，在老态龙钟，垂老之时，心中难道不会有些许悔恨吗？

我从车窗向外凝望，透过清明时节清新的空气，那棵老柳树沉默的扎根在那儿，那幢不大不小的白色公寓也矗立在那儿，充满着一个个已经波澜不惊的生命，我抬起头，忽然看到，在朝霞的拥簇下露出的灿灿阳光，我明白，生命便是如此，暮景残光后，又是冉冉新起的朝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