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 随雨而安

烟园向家的回程中，天上飘洒着小雨。细雨靡靡思想也靡靡。正暮色四合，雨把世界笼罩，每事每物都散有毛毛雨丝，仿佛一切都下雨。车内怠倦灯光映在窗上，反射出行人疲惫的脸，从松木和广告牌上掠过，与离窗更远一些人的倒影交叠。车厢内死气沉沉，乘客大都像我，掀起眼皮盯着窗外，思乡盼雨停。终于到站，听完英文播报我才极不情愿扒拉出行李箱，慢吞吞下了车，看表——还要转车。

外面的世界被夜色吞没，我拎箱从雨中走出，心情有几分明朗。旁边有对父女，小女孩趴在年轻的父亲的怀里酣睡，秀气的眉蹙起，似乎雨下进了她的梦。父亲打着哈欠昏昏欲睡，却一手稳稳托着女儿，一手提着大包小包。我由是更恨起这雨了。

走进候车室，雨滴顺皮肤滑下，满身黏腻。“爸爸，下雨啦？”懵懂的童声自耳边响起，却带着难掩的雀跃和期待。我的动作顿了下，身上扰人的雨也顿了。

“我已经很小声啦爸爸，快看那边，都看不清啦！”透过玻璃窗，一片雨帘似乎让人抓得到，又因落地反弹起的雨丝而显得朦胧和不切实际。纱幔轻舞间滴滴答答，淅淅沥沥，朦朦胧胧，不知雨中生烟或烟中生雨，白的是雨丝，青的是背后的石子路。这样的雨，仿佛从余光中的诗句中施然走出，为寂寞的秋添色。

“好像下大了……”女孩有些委屈，许是担忧起回家来，我却更发兴致。

美景好色从不拒人而人人自拒，景致在前而无兴致，甚至忧从中来不可断绝，岂不浪费？看雨有韵律地敲击在地上弹起水珠，四溅的玉珠又飞散成烟花状。一场雨，创造着无数个这样细小的烟花，营造着少有人问津的自我烂漫。

列车到站。我在心里默别小姑娘，听着雨声入车，雨线穿林打叶声让我莫名踏实，仿佛说她送我回家。

车上气氛犹沉闷，我却已打开自己的窗。车厢隔绝了雨声，听不得、嗅不到那冷雨，只可远观这样的声势浩大将一切囊括其中，显得我这小节车厢小巧可爱。

此路有雨为伴，何不心安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