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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散文> 普兰

来源:法学院发布时间:2023-03-26

在脑子里铸得最深的,是两种蓝。

钴蓝是阳光明媚时从梧桐树中漏出的那一点,普兰是夜帏拉下,遮住了眼。

普兰,又名普鲁士蓝,法国蓝,中国蓝,花青。

年幼学国画时,尝常见老师挤出一点花青来,抿在瓷白的盘上,教我笔蘸清水,用毫尖舐着边缘,划化入水中。于是我看着那点黑蓝微微踮脚一脚,入水。深深浅浅的蓝从那一点慢慢向水中绽开,像是极薄,即轻柔的纱,腰身慢慢舒展,相溶,相融。这一点黑展成了一汪蓝,像是黑夜投进了光,就成了天。花青与藤黄聚合汇合,就是翠翠的绿,一汪春水的绿。羊毫蘸饱了在纸上中锋一走,就是柔曼的的藤。一顿,疾走侧锋,一顿,再疾走……就是直翠的竹。只觉得神奇,一点黑成了蓝,又成了一汪的翠绿欲滴的竹子。

普兰的颜料,蓝的发黑。

看着普兰,像上冻了的海。那么冷,硬。又冷又硬,仿佛没有温度,没有生命,只是黑沉沉的蓝,带着窒息,沉郁。像是一个沉抑了一生的人,在埋葬之前骨灰凝成的那一点点苦闷和沉默,是寒冬未被冻住的深海,是夜帷和黎明交汇的,那处不清不楚的光明。他蓝得纯粹。以水调和,它明艳,他冷静,他轻快,他沉重。她是乌云密布下,持剑的舞女膝上的那片丝制的裙摆。

来烟上学,我又看见了那片海。悬崖之下的水一呼一吸,将浪花吐到礁石上去,又舔舐着,想把岸上的一切都吞噬。我走在她的边缘,她轻抚我的脚,就像十几年前,在记忆的开端,我趴在礁石上仰头痴望着海鸥,妄想着用没有食物的手去抓住它时她给我的警告。

“不要靠近我!”她说,“来吧,让你见识一下深不见底。”她在我面前跳跃着,抖擞着那身长袍。那是温暖的吗?我想,我想要踏出去,去她怀里抚摸她,闻闻她袍子上的味儿,却被别人抱下,远离了她。

不,她仍然在我身边。每到傍晚,太阳归家,她从天际远远地跑来,冲我招手,催我赶快归家。我常常辜负了她的好意,待我下晚自习再去寻她,她已忧郁如墨了。

  不要紧,一切都不要紧,等我阖眼入梦,等我从东门来散步,我与她相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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