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路灯下的银杏

校门口的路灯，每到深秋就被银杏叶染成金色。昏黄的光从磨砂灯罩里漏出来，柔柔地洒在满地碎金上，叶片被风卷着，在平整的路面上滚出细碎的声响，像谁在轻声翻着一本泛黄的旧书。

路灯杆上，还留着去年贴活动海报的胶痕，一圈圈褐黄色的印记绕着，像时光悄悄刻下的年轮。有调皮的学生曾在上面画过简笔画，歪歪扭扭的笑脸被风雨冲刷得模糊，却依旧藏着少年人的俏皮。树下的长椅，木纹里嵌着银杏叶的碎片和干透的泥土，椅面被来往的人坐得光滑，边缘却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刻痕，不知是哪个课间，有人偷偷写下的心事。

傍晚放学后，这里总聚着三三两两的学生。有人抱着课本低声背书，风一吹，金黄的叶片落在书页上，成了天然的书签；有人并肩坐着，分享一袋热气腾腾的糖炒栗子，栗子壳丢在脚边，和银杏叶混在一起；还有人只是安静地坐着，看落日把天边染成橘红色，看归巢的鸟儿掠过树梢，抖落满枝的碎金。

夜深了，行人渐渐散去，路灯就安静地亮着，照着叶片一片片从枝头落下，旋转着、飞舞着，最后轻轻贴在路面上。露水慢慢打湿路面，银杏叶被浸得发亮，像撒了一地的星光。路灯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，和树影交叠在一起，像一幅晕开的水墨画，藏着校园里最温柔的秘密。

后来寒风吹过，枝头的银杏叶落得干干净净，只剩光秃秃的枝桠伸向夜空。但我总记得，那些深秋的黄昏里，路灯的光、金黄的叶、热闹的人声，还有风里飘着的糖炒栗子香，都曾是青春里最鲜活的模样。它们藏在时光的褶皱里，只要一想起，就满是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