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我家的旧搪瓷碗

我宿舍书桌的架子上，摆着个旧搪瓷碗——边儿上缺了一小块瓷，米白色的碗身晕着几片浅黄的印子，是以前装粥留下的痕迹。这碗是我外婆的，跟了我快十年了。

小时候常住外婆家，每天天刚亮，我就能听见厨房传来“叮当”一声轻响——准是外婆拿这搪瓷碗磕了下锅沿。那时候我总赖床，她就端着碗坐在床边，拿勺子搅着粥喊我：“快起来，这碗盛的粥比你那塑料碗热乎多了，凉了就不好喝了。”我眯着眼坐起来，接过碗一摸，果然连碗边都是暖的，粥里还埋着两颗红枣，是她前一天晚上洗好存着的。那时候我光觉得这碗装的粥多，没少偷偷吐槽它长得丑，现在想起来，那碗里盛的哪是粥啊，是她总怕我吃不饱的心思。

去年秋天放长假，我回了趟外婆家。刚进门，就看见她蹲在厨房择菜，膝盖上搭着我初中时不要的旧围巾。听见动静，她赶紧站起来，趿着棉拖鞋往柜子那边走，伸手一摸就拿出了这个搪瓷碗。“知道你今天回来，炖了你爱吃的排骨玉米汤。”她往碗里盛汤的时候，我看见她自己手边摆着个裂了道缝的瓷碗，汤只盛了小半碗。我把自己的碗往她那边推，说“外婆你用这个”，她却笑着把碗又塞回来：“这碗沉，你拿着稳当，我这碗够吃。”那天的汤喝到最后，我连碗底的玉米渣都舀干净了，暖乎乎的热气从喉咙钻到心里，忽然就明白这旧碗为啥总跟着我了。

走的时候，外婆把搪瓷碗用旧毛巾裹了两层，塞进我背包侧面的口袋：“这碗结实，你在学校用着，不容易摔碎。”回宿舍的路上，我抱着背包坐在公交上，想起小时候她追着我喂饭，搪瓷碗轻轻碰在我胳膊上的感觉；想起冬天她把热好的牛奶倒进碗里，让我捧着暖手；想起每次我放假走，她都把这碗洗干净，拿布擦干了等我下次来。

 现在这碗还是我宿舍的“主力碗”。有时候晚上写作业写累了，盯着碗边缺的那块瓷，就好像能看见外婆站在厨房门口，举着这碗喊我吃饭的样子。这碗确实不怎么好看，也没多特别，但就是拿着它的时候，心里总觉得踏实——就像外婆在身边一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