灶台上烟火袅袅,碗底年轮段段,外婆的厨房里飘着猪油混着葱花的香,细碎的鸡蛋在细面上点缀的鲜。老式的瓷碗,釉面是娇美的粉色牡丹,边缘磕出几道浅痕,几近光滑的表面伴有几颗不合时宜的小疙瘩,像是岁月在外婆脸上留下的皱纹,盛下了我的童年晨曦。
“花生瓜子,鸡蛋挂面”,骑着破旧电动三轮车的老头,里三层外三层得穿着和他一样老的破棉袄,在乡间小道上缓缓行驶,车上层层叠叠堆着各式各样的货物,在风霜之中也撑起了一个小家。外婆常常念叨着,“一把面两三块,又可以当好几天的早饭”,便又佝偻着背把刚买的挂面放在米缸里。我想,米缸也会有些许疑惑吧,这普普通通的挂面,怎么这家人吃了这么久依旧不厌。也许是因为它从未尝过这碗鸡蛋面,才不知其中滋味。
凌晨五点过几分,天刚蒙蒙亮,院子里野草上才打上白霜。外婆利落得穿好袖套,拾起窝在柴堆角落里的干草,团成一团,摸索出打火机,点火,加柴,一气呵成。灶里燃起火焰,劈里啪啦,外婆从棕褐色的陶罐里挖出一勺猪油,熟练得甩入锅中,滋滋作响;用铁瓢打几瓢清泉水加入锅中,下入面条;打几个从鸡窝里刚捡出来的土鸡蛋,切一些肉粒和刚从地里采摘回来的鲜红的辣椒以及绿油油的小葱。外婆的手好似有魔法,三两下之间一碗碗热气腾腾的,香气扑鼻的鸡蛋面出现在灶台边。
面条软糯细腻滑入口中,色泽可口的鸡蛋碎伴着挂面,随着肉粒刺激着我的味蕾,一口接这一口,小葱的鲜香充斥着我的感官;面条吃完,再不舍地嗦完剩下的面汤,酣畅淋漓。没有复杂的调味料,也没有高超的技巧,但外婆手下的这碗鸡蛋面却成为我童年的独家记忆。
岁月没有抹去记忆里外婆下那碗鸡蛋面的身影,我学着她的样子煮面,却总调不出那勺盐的分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