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图书馆窗台上的阳光

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，总留着半块没吃完的全麦面包。

不是刻意为之，是清晨赶早八时塞进口袋的匆忙，是埋头写论文时忽然想起的饥饿，也是抬头望见窗外梧桐树影时，随手搁在窗沿的漫不经心。面包袋上的日期还新鲜，像我们总以为还很长的大学时光，总觉得“还有时间”，却在某个午后突然发现，树影已从东墙移到了西窗，连面包的边角都悄悄结了层浅褐的壳。

走廊尽头的打印机总在傍晚排队。有人抱着一摞复习资料，纸页间夹着没来得及贴的便利贴；有人反复核对实习报告的盖章，指尖沾着淡淡的墨痕；还有人打印完毕业论文的初稿，站在原地翻了两页，忽然掏出手机给室友发消息：“晚上去吃二食堂的糖醋排骨吧？”打印机嗡嗡作响，吐出的不只是纸张，还有我们在草稿纸上涂涂改改的未来——想考的研、想投的简历、想和朋友再走一遍的操场夜路。

最难忘的是周末的实验室。烧杯里的溶液还在微微沸腾，电脑屏幕上的数据分析图亮着冷光，桌角的保温杯里泡着枸杞，却挡不住眼皮在凌晨两点的打架。师兄推门进来时带了袋热包子，说：“上次你帮我盯的实验数据，成了。”我们坐在地上分包子，看窗外的天慢慢泛白，忽然觉得那些熬到眼睛发酸的夜晚，那些担心实验失败的焦虑，都像包子的热气一样，暖得让人鼻尖发紧。

昨天路过教学楼，听见大一新生在讨论选课，声音脆生生的，像刚泡开的绿茶。我摸了摸口袋，又摸到一块全麦面包，这次没有随手放在窗台，而是咬了一口。阳光落在书页上，字里行间都是熟悉的温度——原来所谓未毕业的时光，就是明知会有离别，却依然愿意为一顿食堂的晚饭、一次实验的成功、一页没看完的书，认真对待每一个当下。

就像窗台上的阳光，今天落在这里，明天会移去别处，但只要我们还握着发烫的书本，还能和朋友分享一袋热包子，这段没走完的路，就永远闪着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