父亲的工具箱里,总躺着一把旧扳手,铜色的镀层早已磨出斑驳的银白,握柄处被岁月浸得发亮,指腹抚上去能摸到深浅不一的纹路,像藏着无数个没说出口的故事。小时候每到周末,我总爱蹲在他身旁看修东西。他修自行车时,扳手咬着螺丝转动会发出“咔嗒”声,那声音清脆又笃定;修家里的旧风扇时,他会先把零件一一摆在报纸上,再用扳手小心拆卸,生怕碰坏了哪处。有次我吵着要试,他没拒绝,只是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,一点点教我辨方向、控力度,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布料传过来,他说“干这一行,讲究的就是精准,差一丝,零件就转不起来,事儿就办不成”。那时候不懂什么是“精准”,只觉得扳手沉得攥不住,父亲的手暖得让人安心。
后来我上了大学,来到了这个和父亲的职业息息相关的专业,第一次在实训课上拿起新扳手时,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,突然就想起了父亲的那把。实训课上练习手搓零件,我对着坚硬的零件,拿着锯条,将这块冰冷的铁块握的发烫;晚上在宿舍画机械图纸,对着复杂的尺寸标注反复修改,直到台灯的光开始变得微弱。每当这时,父亲说的“精准”就会在耳边响起——原来它不只是拧螺丝时的力度,更是画图纸时对每一个数字的较真,是组装零件时对每一道工序的严谨。
现在每次实训结束,我都会把扳手仔细擦干净再放进工具箱,就像父亲当年那样。我渐渐明白,有些东西从不会过时——父亲的旧扳手,藏着老一辈机电人对手艺的敬畏与匠心;而我在机电学院的日子,藏着当代青年该有的踏实与热忱。课堂上听老师讲机械原理,笔记记得密密麻麻;实训中反复调试零件,直到机器能平稳运转。这些努力不只是为了一纸成绩,更是为了像父亲那样,用双手握紧“责任”——拧紧每一颗螺丝,画好每一张图纸,把每一件事做到精准,把每一份对机电行业的热爱,都落到实实在在的行动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