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实验室里的春日

春分刚过的午后，实验室的窗台上忽然多了盆风信子——是隔壁组的师姐从家里带来的。鹅黄色的花穗裹着绒绒的香气，往装着培养基的锥形瓶旁一摆，竟让满室的试管与离心机都柔和了几分。

上周做植物组织培养时，我盯着无菌操作台里的愈伤组织发愣：那些嫩黄色的细胞团，像裹在琼脂里的星子，要在恒温箱里待够七天，才肯抽出半厘米的芽。那天同组的林学姐蹲在我旁边调pH值，忽然说：“你看它们多像咱们？去年刚进实验室时，连移液枪都握不稳，现在不也能独立配培养基了？”我低头看她指尖沾的琼脂粉，又抬头看窗外抽芽的悬铃木，忽然觉出一种奇妙的联结——我们和这些试管里的生命，都在温吞的时光里，攒着向上的劲儿。

前天晚上赶实验报告，楼里只剩我们支部的灯亮着。李然抱着一摞文献趴在桌上，忽然抬头指了指走廊：“你听，楼下的玉兰开了。”我们偷偷溜出实验室，晚风裹着花香撞在脸上，那树玉兰开得极盛，花瓣像揉皱的月光。李然掏出手机拍了张照，背景是实验室亮着的灯，配文写：“试管里的春天，和窗外的一样热闹。”那天我们踩着门禁前的最后一分钟跑回宿舍，鞋底还沾着楼下草坪的露水，却觉得连离心机的嗡鸣都成了春日的伴奏。

实验室的花又开了，当我更换着培养基时，那一抹淡绿的出现，随着点点阳光的斑驳，落在芽尖的水滴上，像钻石般闪闪发光。青春不仅仅是激昂无比的口号，还是操作台前工作的身影，熬夜时并不是孤单的，当试管里的生命同你一起，在寻常的岁月中书写，成长，如同春日里的风信子，像培养基的芽，安静，淡然，却有着顶破琼脂的力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