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书桌上,摆着一盆室友留下的仙人掌。灰绿色的球体,软刺稀稀疏疏,说不上精神,也谈不上颓唐。它就那样呆着,像极了我大二以来的状态。
刚上大二时,我也曾满怀雄心:每天背五十个单词,读二十页原著。可那本《瓦尔登湖》没翻多久,书签就固定在了某一页。看着室友们清晨奔赴图书馆,深夜听着BBC,她们像拼命拔高的树,而我,像这盆仙人掌。想跟着一起开花,觉得费劲;可若完全不开,心里又不是滋味。
最煎熬的是那些无所事事的午后。阳光斜照进来,把仙人掌的影子拉得老长。我瘫在椅子上,手机屏幕上,时而闪过同学获奖的喜讯,时而是“拒绝躺平”的鸡汤。我把手机扣下,莫名地给仙人掌多浇了几滴水——明知它不需要,仿佛这样,就能证明自己没有完全虚度。
这大概就是最尴尬的境地了:卷不动,也躺不平。像悬在半空的塑料袋,不上不下。那些专八、考研的字眼在脑中盘旋,身体却陷在椅子里。我伸手碰碰仙人掌的刺,不很扎,但有细微的抵触。它大概也活得纠结:身为沙漠植物,却困在暖气房里;想恣意生长,空间却只有这小盆大小。
直到昨天,我无意中发现它顶端冒出了个小米粒似的花苞。我愣住了——这个最不起眼的家伙,竟在悄无声息中,准备好了要开花。它没有拼命长高,也没有就此枯萎,只是按着自己的步调,该蓄水时蓄水,然后在某个寻常日子里,决定为自己开一朵花。
我重新坐回书桌前,翻开了那本《瓦尔登湖》。梭罗写着:“一个人若能自信地向他梦想的方向行进……他是可以获得通常还意想不到的成功的。”
阳光依旧,仙人掌的影子依旧。但我忽然觉得,当个仙人掌也没什么不好。慢有慢的稳妥,刺有刺的边界。不必勉强自己长成参天大树,也无需故意萎作苔藓。按照自己的耐性,一点点扎根,时机到了,自然就会开花。
那朵花还没开,但我知道它在那里。这,或许就足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