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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散文>我和姥姥

来源:药255-1王子嘉发布时间:2025-10-26

姥姥的闹钟总比鸡叫早半个钟。天刚蒙着层灰蓝,我就能听见厨房传来瓷碗轻碰的脆响——她在给我冲蛋花,碗沿总要沾着圈金黄的蛋液,像给白瓷镶了道边。等我揉着眼睛坐起来,八仙桌上准摆好了热乎的,糖三角的褶子里还冒着甜雾,她自己却捧着个咸菜窝头,说“我爱吃这个”。

夏天的午后最是难熬,蝉鸣能把空气晒得发烫。姥姥会把竹床搬到院里的老槐树下,铺块洗得发白的蓝布单。我趴在她腿上,看她用蒲扇一下下赶蚊子,扇面上印的“牡丹富贵”早就褪成了浅粉。她不怎么说话,只偶尔掐颗刚摘的葡萄,剥了皮塞进我嘴里,凉丝丝的甜顺着喉咙往下滑,连带着蝉鸣都温柔了几分。有次我盯着她银白的头发看,说“姥姥你头发像棉花”,她就笑着把我的小手按在发间,“那你可别把姥姥的‘棉花’薅秃了”。

我最怕走夜路,尤其冬天放学,路灯昏黄,影子被拉得老长。可只要拐过巷口,准能看见姥姥的身影。她裹着那件深灰色的旧棉袄,手里提个铁皮暖壶,蒸汽从壶嘴儿冒出来,在冷空气里凝成白气。“冻坏了吧?”她把我的手塞进她的棉袄口袋,里面藏着颗烤红薯,烫得我直甩手,她却笑得眼睛眯成条缝,“慢点儿吃,没人跟你抢”。

后来我去镇上读中学,要住宿舍。临走前姥姥连夜给我缝被子,灯光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,一针一线都拉得很长。她在被角绣了只小兔子,针脚歪歪扭扭的,说“这样你盖被子时,就像姥姥在给你掖被角”。我抱着那床带着皂角香的被子,突然发现她眼角的皱纹,比去年又深了些。

  现在每次回姥姥家,她还会在八仙桌上摆糖三角,还会在夏天的槐树下铺竹床。只是我再也不能趴在她腿上听蝉鸣,只能牵着她的手慢慢走——就像小时候,她牵着我那样。原来姥姥的爱从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事,它就藏在晨光里的蛋花里,藏在槐树下的蒲扇里,藏在冬夜暖壶里的红薯里,岁岁年年,都暖得人心头发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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