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夏,阳光炽烈地洒满大地,蝉鸣在枝叶间此起彼伏,仿佛奏响一曲热闹的乐章。池塘里的荷花顶着骄阳绽放,粉白花瓣衬着碧绿荷叶,偶尔有蜻蜓点水而过,都是夏日独有的印记。
青碧的粽叶在清水里舒展,像叠着一整个夏天的绿意,奶奶佝偻着背坐在小板凳上,指尖的老茧刮过叶边,沙沙声让闷热的夏天得一丝清凉。家中圆桌旁,邻里妇人们早已围坐一圈。左手虎口卡成量角器,三片叶子就服帖的地折出圆锥,粽叶在她们手中翻飞,三指捧米。绿豆、板栗、咸肉、糯米……她们包裹的不仅是食物,更是对未来一年的祈福和安康。灶台的铝锅咕嘟咕嘟响时,整个院子都飘着粽叶香。奶奶搬着藤椅坐在灶膛前,往灶里添着木柴,火星子溅出来,像撒了一把碎金,我蹲在灶口好奇地看着跳跃的火光,突发奇想,想用灶里的碎碳烤红薯来吃。我急忙跑回屋内,双手捧着几个红薯放到奶奶身旁,她拿着火钳,把一个个小红薯放进灶内,用那些碎碳埋着。剥开时“嘶啦”一声,热气裹着蜜甜的气息腾起——咬下一口,滚烫的甜在舌尖化开,带着碳烤后的质朴香气,烤得微焦的边缘嚼起来有焦糖的脆感,粽子还未出锅,小孩们单吃烤红薯就已经半饱了。粽子出锅,剥开粽叶,清香夹着热气扑鼻而来,五花肉的油脂早已渗透糯米,小时候总是嘴急,烫得直跳脚却不肯放下,大人们总在一旁又笑又急——奶奶慌忙抽走手里的粽子,用粗布帕子裹成圆团,边吹边数落“慢些吃,锅里还有呢”。那时候的烫嘴总伴着哄笑,连空气里都飘着粽子的香气。
又是一年端午节,如今,求学在外,看着食堂售卖的真空包装粽子,忽然想起奶奶包粽时缠着棉线的手指——她总说走得再远,也要吃饱喝饱,不要饿着肚子,不要委屈了自己。此刻手机震了震,是奶奶发来的照片:是肥瘦相间的肉粽,最上面躺着个只有瘦肉的粽子,她说“给你留着,放假回来煮”,屏幕变得模糊起来,忽然觉得鼻尖有点酸。原来有些味道早已刻入脑中,只要闻到粽叶香,就能看见灶台前那个佝偻的身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