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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散文>巷口的老槐树

来源:生命科学学院团委发布时间:2025-06-19

春末的风还带着些微凉意,卷着柳絮扑在脸上时,我又站在了巷口那棵老槐树下。树干上的沟壑像奶奶皴裂的手背,深褐色的纹路里嵌着几十年的光阴——打我记事起,它就这么站着,枝桠撑着一片云,影子落满青石板路。

清晨的阳光总被筛成碎金,漏在卖豆浆的三轮车上。王大爷掀开木盖时,白雾“腾”地升起,混着槐花香漫进竹编的蒸笼。我总爱攥着温热的瓷碗蹲在树根旁,看蚂蚁顺着粗糙的树皮往上爬,偶尔有槐花被风摇落,正巧掉进碗里,漾开一圈淡绿色的涟漪。那时奶奶会拄着拐杖从巷尾走来,银发在晨光里亮得像雪,她总说:“槐花开了,该腌些花饽饽了。”

槐树的花期短,可落在记忆里的香却长。盛夏暴雨突至时,我们总躲在树下躲雨。雨点砸在巴掌大的叶子上,噼里啪啦像放鞭炮,树干被浇得发亮,露出更深的褐。邻家的猫蜷在树洞里打盹,尾巴尖轻轻晃着,惊飞了停在枝头的麻雀。奶奶会从围裙兜里掏出油纸包,里面是晒干的槐花瓣,“闻闻,比香囊还香呢。”潮湿的空气里,花香混着泥土味,成了我童年最清晰的嗅觉记忆。

秋风吹落第一片黄叶时,老槐树像披了件金斗篷。放学的孩子总爱捡些透亮的叶子夹在课本里,我却喜欢看奶奶用竹竿打槐豆。深褐色的豆荚“啪嗒”掉在地上,裂开后露出圆润的籽,奶奶说这是老槐树留给冬天的念想。她把槐豆晒干收进陶罐,说等下雪时煮水喝,能暖透整个身子。那时我总望着光秃秃的枝桠发呆,觉得老槐树像个沉默的老人,把故事都藏进了年轮里。

去年冬天回巷口,发现老槐树被围上了青灰色的护栏。树干上多了块铜牌,刻着“古树名木保护”的字样。我摸着树皮上新增的裂痕,突然想起奶奶临终前说的话:“槐树种在巷口,就是给晚归的人留盏灯。”如今灯笼还在枝头挂着,只是再没有拄拐杖的身影从巷尾走来。

暮色渐浓时,新抽的嫩芽在枝头簌簌作响。卖豆浆的换成了年轻人,电动三轮车的喇叭声取代了往日的吆喝,可老槐树还在那儿,像一枚固执的逗号,停在时光的褶皱里。我抬头看见树梢挂着半轮月亮,忽然明白,有些风景不必追赶,它们早把根扎进了岁月深处,只要风一吹,就能抖落满巷的温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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