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温暖的岁月

老家的槐树又开花了。

五月的风裹着细碎的槐花香掠过窗棂时，我总会想起老屋门前那棵歪脖子槐树，还有树下摇着蒲扇讲故事的奶奶。

奶奶的银发总是梳得整整齐齐，用一根乌木簪子别在脑后。每逢槐花开，她就搬一把藤椅坐在树下，招呼我去摘花。我踮着脚够不着枝头，她便笑着起身，从屋里拿出竹钩，轻轻一挑，雪白的花串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。奶奶会把花瓣洗净，拌上蜂蜜蒸成槐花糕，咬一口，清甜在舌尖化开，连呼吸都染着花香。

记忆里的夏夜总是很静谧。奶奶摇着蒲扇，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。槐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，像在给故事伴奏。我仰着头数星星，奶奶的声音忽远忽近，混着槐花香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。有次我问奶奶：“月亮上真的有兔子吗？”她笑着刮我的鼻尖：“等你长大了，就能去看看呀。”

后来我离开老家去城里上学，老屋渐渐空了。去年暑假回去，奶奶站在槐树下等我，她的背更驼了，乌木簪子换成了塑料的，可笑容还是那样温暖。槐树也老了，枝干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，却依然开着洁白的花。奶奶又做了槐花糕，味道却不如从前，她叹口气：“大概是蜂蜜放少了。”我咬着糕点，忽然尝到了时光的味道——那是奶奶的爱，藏在每一片花瓣里，从不曾淡去。

离别的那天，奶奶往我的行李箱里塞了一袋晒干的槐花。她说泡成茶喝，嗓子不会疼。汽车开动时，我从车窗望出去，奶奶的身影越来越小，最后变成槐树下一个模糊的点。风掀起她的衣角，像一片轻盈的云朵。

如今每当我在异乡的夜里感到疲惫，就会泡一杯槐花茶。淡淡的香气里，仿佛又看见奶奶在槐树下微笑，岁月的褶皱里盛着永不褪色的温柔。那些与奶奶相伴的时光，是生命里最清澈的溪流，流淌着人间最质朴的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