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春宵太短暂，少女快前进

路灯刚亮时，少女把帆布包甩上肩头。包带被厚重的课本勒出凹痕，拉链缝里卡着半截黄色便利贴。她踩着水泥缝里的树影往前走，耳机里淌着模糊的女声：“天空下起苹果雨，海底游着神仙鱼。掉进蒸汽的陷阱，循环这首狂想曲。”

旧书市集角落的灯泡蒙着灰，她蹲在摊前翻检。手指掠过泛黄的《西窗法雨》，停在卷了边的扉页上。有人用铅笔在空白处批注：“逻辑是锈蚀的钥匙。”书页间夹着干枯的玉兰花瓣，边缘蜷曲如昨夜的读书笔记。摊主老太太递来温热的豆浆：“姑娘，暖暖手。”纸杯焐着掌心，她又往包里塞了本旧书。

教学楼后墙消防梯生着锈，她坐在第三级啃冷掉的面包。膝头摊着打印稿，红笔删改处像爬满蜈蚣。远处礼堂飘来英语听力练习的机械女声，她笔尖一顿，在稿纸背面记下“程序正义”四个字。面包屑掉在关键词上，她小心吹去，起身时铁梯震落一片陈年积灰。

老槐树筛下光斑，几张废弃稿纸在风里打转。她弯腰拾起半页，上面印着被划掉的句子：“正义需要持灯的人。”纸片捏在指尖走了一段，最终塞进图书馆还书箱。帆布包里的保温杯开始发烫，今晚要改完案例分析。

河边柳条垂进污水，撕碎的草稿在漩涡里打转。她蹲在石阶上，看墨迹在浑浊水面渐渐化开。对岸市图书馆的穹顶亮起灯，落地窗内人影晃动，有人正踮脚抽走最高处的工具书。夜风卷来潮湿的腥气，她拉紧外套拉链，忽然掏出笔记本，就着路灯写下：“河水的污浊不影响月亮的倒影。”

宿舍楼熄灯后，水房窗台漏出微光。她裹着棉衣蜷在塑料凳上，稿纸铺满洗衣机盖板。红笔字迹越来越密，突然划破纸面。晨光咬破天际时，打印稿散落在脚边。她靠着洗衣机睡着，冻红的手指还攥着半块橡皮。被水渍浸透的纸页上，深蓝墨迹晕染成破晓的河，碎纸片正从漩涡中挣扎着拼成完整的句点。耳畔又流淌过一句歌词“春宵太短暂，少女快前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