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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散文>秋窗

来源: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团委发布时间:2025-04-26

纱帘被风卷起一角,我望见檐角垂下的老槐树正在蜕皮。树皮皴裂的纹路里,有蚂蚁排着长队搬运碎屑,如同古卷上的批注,写下无人解读的密码。

晨雾初散的时节,落叶总爱在窗棂上歇脚。某片枫叶被风推着在玻璃上滑行,像踮着脚尖跳芭蕾的少女,在透明舞台上划出绯红的弧线。这样的时刻最适合读《枕草子》,纸页沙沙应和着叶片的摩挲,千年前清少纳言注视过的露水,此刻正沿着我窗前的蛛丝缓缓垂落。

后巷的桂花香总在午后准时叩窗。卖麦芽糖的老人推着斑驳的自行车经过,车铃摇晃出断续的叮当,惊醒了石缝里打盹的蟋蟀。孩子们追逐着糖块折射的碎金,笑声撞在砖墙上,溅起满墙爬山虎的绿浪。我数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,忽然想起幼时在故宅天井里,也曾这样数过檐角滴落的雨珠。

黄昏最慷慨的馈赠是云。有时它们像被风吹散的蚕茧,有时又像打翻的颜料罐。暮色漫过晾衣绳时,邻家阿婆总会收起晒足阳光的棉被,她抖被单的姿态让我想起渔人撒网,每个褶皱都兜住几粒未蒸发的夕照。此刻楼下的梧桐开始飘絮,白色绒毛乘着上升气流,恍若倒流的细雪。

当路灯次第亮起,窗就变成了一面暖黄的镜子。玻璃外侧凝结着夜露,内侧浮动着茶烟,两个世界在氤氲中互相洇染。飞蛾扑打纱窗的簌簌声里,我听见秋虫在墙根织就细密的网,将整个季节的私语都收拢在振翅的经纬中。

这样的夜晚适合与月亮对坐。月光把窗格拓在书案上,横平竖直的影子渐渐爬上陶瓶里的野菊。暗香浮动时,忽然明白古人为何总说"闲窗",原来窗的妙处不在框景,而在于让时光慢下来,慢成一滴将落未落的秋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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