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散文>晨光

晨光熹微时，我便醒了。窗外尚是青灰色，偶有早起的雀儿啁啾两声，又复归寂静。我向来不贪睡，以为人生在世，原该多看看这世界才是。

推开窗，一股清冽之气扑面而来，竟使我打了个寒噤。五月的风，尚带着春末的微凉。楼下已有卖豆浆的小贩支起摊子，白汽从木桶中袅袅上升，在晨光中显出几分朦胧。我想，这人大约是每日最早与这城市道早安的了。

转过街角，忽见一株老槐树下蹲着个清道夫，正用扫帚仔细地扫着落叶。他扫得很慢，却很认真，每一片叶子都不放过。我走近了看，发现他约莫六十岁上下，脸上皱纹纵横，但眼神却明亮。他抬头对我笑了笑，露出几颗残缺的牙齿。

"老先生扫得真仔细。"我搭话道。

"惯了。"他直起腰来，捶了捶背，"这树老了，叶子掉得多，若不扫干净，行人踩着容易滑倒。"

我这才注意到，他的扫帚已经秃了大半，想必是用了很久。他见我盯着扫帚看，又笑道："家伙什旧了，但还能用。人哪，有时候比东西还不经用呢。"

这话倒叫我怔了怔。他见我发愣，便又低头扫他的地去了。我站在那儿，看他佝偻着背，一寸一寸地向前移动，忽然觉得这景象很美——一个人，一把旧扫帚，在晨光中为他人清扫道路，不求人知，不怨天尤人。

继续向前走，太阳已经爬上了东边的屋顶。阳光斜斜地照在路面上，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。街上的行人渐渐多了起来，店铺也陆续开门。一个卖花的妇人正在整理她的摊子，各色鲜花沾着晨露，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"小姑娘买束花吧，刚摘的，新鲜着呢。"她热情地招呼我。

我本无意买花，但见她手指粗糙，想必是常年劳作的痕迹，便选了一束白色的茉莉。她高兴地接钱，又送了我一支红色的月季。"这枝送给您，愿您今日有个好心情。"

捧着花走在街上，花香幽幽地钻入鼻中。我想，这世上大多数人，不都是这样努力地活着么？清道夫、卖花妇、学生、小贩……各人有各人的路，各人有各人的难处，但都在向前走着。

我抬头望天，碧空如洗。几只鸽子飞过，留下一串清亮的哨音。

今日，想必是个好天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