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冬,临近跨年,街上挂起了红灯笼,2022年山东省可以放烟花,人人都说这是最近三年最有年味的一年。但对我的家庭来说,这是近三年最没有年味的一年。
病毒三年内毒性越来越小,可如果碰上些有基础病的老人,它的威力依然不容小觑。姥爷,就没能再见到第二年春天。
姥爷走的那个晚上,我正阳着,迷迷糊糊地睡着觉,刺耳的一阵铃声吵醒我,接起电话,就是妈妈已经无法说出一整句话的哽咽声,她一边哭一边说,我的姥爷没了。我不敢相信,我无法接受,我甚至连姥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。我记得上次见他,他正在他那间小平房里申炉子。他皱巴巴的手像松树皮,还生了冻疮。我笑着说下次来得带上护手霜,他虽嘴上说着不管用,可眼底还亮晶晶的生出了期待。他盼着我呢,盼着那护手霜呢,他怎么会走呢?睡前的时候妈妈还从医院回来看我了呢,怎么现在就又哭着说姥爷不在了?我才不信。
直到出殡那日,我拖着刚阳康的身体走进灵堂,见到姥爷的棺材,我才接受了姥爷真的不在的现实。我看到了披麻的妈妈,她身后有两条麻绳。我上前抱住她,她的情绪更被放大,呜咽着说,“我的爷啊……我的爷,我的爷走之前没吃够饭啊……走的时候还张着嘴……”姥爷走前说想吃饭,但是没有了,妈妈说明天给他带,先回家看看正在发烧的我,先让大姨和舅舅陪着。姥爷唤她:“闺女,闺女你别走啊……”妈妈安抚了一会还是回家看了我几分钟。夜里,姥爷就没了。“我的爷唉,我苦命的爷唉……”妈妈哭着给我说那天晚上,豆大的泪珠成串的从她眼中漾出,直接掉落在我的手背上,是湿濡的触感。滴滴都藏着妈妈无限的后悔。
我也哭了。我想起姥爷在我小时候经常给我成把的零钱,叫我买糖吃,我总是蹦蹦跳跳买一毛钱一片的话梅糖,可现在成把的零钱找谁要呢?我想起姥爷写字很是漂亮,我们家的对联以往都是他写,现在那对联还能在哪得到呢?我想起姥爷经常上街坐在一处地方,有玩伴就下棋,或者是给人算命,妈妈爱在年初找姥爷看看今年财运行不行,现在该去哪看呢?……亲人的离世,并非一时的暴雨,而是一生的潮湿。
《寻梦环游记》告诉我说,直到最后一个记得他的人,忘记他的时候,他才真正的死亡。
那么。
其实姥爷还在,因为我们都记得他。
其实姥爷还在,因为妈妈常梦到他,她说梦里他还那么瘦,爱吃甜,嚷着吃口酥。
姥爷,安好。